阿吾记不太清是怎么认识小双的了。

现在他困的半死，但还是强装着很有精神的样子坐在小双旁边。凌晨的机场没多少人，小双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方向看，魔怔了一样，他这才回头向那个方向望去，一个礼品店里，一把大提琴吱吱作响，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一个戴着帽子看不清脸也分不清年龄的瘦高男人用并不娴熟的手法拉着一首熟悉的音乐。

“巴赫G大调大提琴组曲前奏曲bwv1007”小双小声嘟囔着。小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记的这么清楚，她在大多时候，比一个健忘症还健忘，大概用金鱼的记忆来形容都不为过，她可以上一秒刚和一个人吃完饭，下一秒转头就忘了这个人长什么样。这个时候，她的思绪已经不知道跟着这拉得不怎么熟练的曲子飞到哪儿去了。这音乐的感觉，就仿佛他们现在一家装修华丽的法式餐厅里，坐在一张铺着洁白无暇的餐布的餐桌前面，等着满脸微笑的大蓝眼睛服务员为他们上餐。她已经忽略了这个瘦高男人的拉琴水平，自动脑补了一个完美的版本。

“你不是不喜欢巴赫吗？”阿吾把小双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半天都不动呆呆的小双，他竟然还觉得有点儿可爱。
小双没说话，可能是累，可能是困，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想说话。她疯起来和现在可完全不是一个样。这么一想，阿吾有点儿舍不得小双走了，这么大老远，阿吾也没想到，小双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飞过来了。

阿吾觉得过去那二十四个小时，就像做梦一样。丫的也可能是真的喝多了，做了个梦。他也不知道。他开心，却又莫名恐慌，他的心像填了一个坑，又挖了一个洞。

那时候灯光昏暗，他也不怎么清醒，他盯着小双右腿大腿上扭曲的时钟纹身，萨尔瓦多达利，记忆的永恒。在小双腿上的，就那么一个钟。可他脑子里想起的却是平克弗洛伊德的时间那首歌，年复一年变得越来越短，总觉得找不到时间。“你说人为什么总是对不符合自身利益的东西充满恐惧和排斥呢。”“这些年我觉得我变得越来越没感情了。”小双一边说，一边靠到他身上。“什么道德，什么界限，不都是一群愚蠢人为迎合自己的利益为另一群更愚蠢的人制定的么。” “每个人的出发点都是那么自私，无论是一种什么样的名义，都是为自己辩护罢了，不就是活的快乐就好么。”“所以我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因为我而变得不快乐，不想那么做。不管是不是我的错。”“可是你还好么” 阿吾看着小双因为刚才那一段让他们无比心跳的时间还在微微泛红的脸，想说的什么太刻板的话也吞了回去。他甚至都不确定那时候的自己是不是在梦里，感觉整个人都沉浸在幻觉中。一个姑娘，一路颠簸跑过来，淡定自若地把他一把推倒在床上，不管不问，也没有一丁点儿犹豫。有那么一秒钟，他甚至觉得有点儿抗拒。不过也就最多一秒钟而已，那一秒钟，他的幻想，分歧，自责，欲望，像是一个迅速坍塌的黑洞，顷刻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小双重重的喘息声和轻微的呻吟声。小双由一个活蹦乱跳气场十足的姑娘，变成了一个满脸娇羞眼神委屈的少女，这种转变愈发让他欲罢不能。她眼神中充满的无辜，简直就是引诱一个人粗暴地对待她。不论是疼痛，羞辱，虐待，她的表情，都像是在表示接受。阿吾曾经一切只能在想象中找到的感觉，眼前这个姑娘，用一种气息和眼神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他面前。

小双没再多看阿吾几眼，阿吾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个人就那么坐着。巴赫的曲子突然停下来了。瘦高男人站起来把提琴装进了盒子里，收拾了一下身边的行李。领着小孩的金发长脸欧洲女人，带着耳机面无表情的黑人，讲一口听不懂的方言的中国人。逐渐出现的太阳的亮光照在他们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