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娘村的酒馆，位于村口最热闹的地段。酒馆足盖了两层，顶楼住宿，十分气派。只是酒馆里面，约有一半的桌子，已经积了灰尘，一段日子没有使用过了。

犬族在喝酒的方面没什么禁忌，村里还热闹的时候，男女老少都在这里畅谈、痛饮，经常需要从附近借来桌子、摆在门外。酒馆老板麦子，跟经常光顾这里的士官关系不错，战争开始时在军营里谋了一份做饭的差事。战后，他逢人便吹嘘他如何地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同是老兵的大黄，回村里了之后，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麦子有一个女儿，取名叫晶晶，长相随母亲，棕黄色的短发，宽阔的垂耳可以碰到脸颊。孩子她妈是挺远之外嫁过来的，是一个猎户——不是猎户家的女儿，她本人就是猎户，以前，酒馆的门口经常挂着她打来的野兔。晶晶的性格，可算是两人的结合：她妈小的时候，干的净是捉鱼摸虾，上房揭瓦这档子事。小皮她也干，不同的是，她很少亲自去干，而是怂恿别人去干。就连老村长，都曾经说小皮她有帝王之气，前途无量。麦子只能笑笑：家里可不是养了个小皇帝么！

这是丰收祭典的第二天，村子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前来收购的商人，大部分是人类。如往常一样，酒馆里冷冷清清，只有一桌上有人——便是晶晶和她的那帮朋友们。

年纪最大的，名叫小希，黑发、尖耳朵；她今年十一岁，明年成年，就要嫁出去了。这孩子听话，长得漂亮，又爱干净，村里人经常开玩笑说，真想把她绑到自己家里。

坐在桌子另一边，桌沿对着肩膀、脚都着不了地的，是她们中最小的孩子小田。好像是村长从哪里收养的孩子，村里只有她的头发那么蓬松，而且是中间白两边黑。她又不喜欢剪发，刘海几乎都要遮住眼睛，耳朵也混在毛里，活像个毛球。

还有一个，名叫豆丁，黑色的长发乱糟糟的，正抱着碗里的麦片粥，吃得很香。这孩子三天两头过来蹭饭，麦子也由着她——他对这孩子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现在这样子肯定是太瘦了。

除了优之外，大家的面前都摆着杯子，里面的是“苹果气泡果汁饮料”。犬娘村附近买不到新鲜的苹果，这是用苹果酒兑上十倍的水稀释，加上蜂蜜调味的饮料。果酒本来是村里的女性喜欢喝，但自从先知来了以后，生意就少了很多。

麦子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小希走过来，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叔叔，我们待会到外面去玩，可以吗？”

想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就要嫁出去了，麦子是又心疼，又嫉妒。他笑着回答：“今天村里外人多的很，没有问题吗？”

“嗯姆，我们待会找大黄陪我们。”

“那就没事了。”

麦子答应之后，最兴奋的还是晶晶，她赶紧拉上大家就往外走。

“小田，你东西还剩半杯呢，别浪费！”麦子心疼那些酒，这么喊道。小田便摇着尾巴，回来，把剩下那半杯一口喝完。

她们当然没有去找大黄。实际上，就连小希去说的那些话，都是小皮怂恿的。

她们先是看了一会马。靠近的时候，马的主人，或是旁边的村民，总会警告她们，要么是被马撞到、要么是被马车轧到、要么被马的后蹄踢到，仿佛那是带着镣铐的巨大魔兽。

还有是去看人。豆丁特别喜欢去摸人类的耳垂，或是掀开他们的衣服来确认他们真的没有尾巴。耳垂很软，摸起来很舒服，是一方面，欣赏人类恼怒的样子是另一方面。

这样，终于，她们被赶出来之后，她们决定去村外的小树林里玩捉迷藏。

///

豆丁对着树，从二十开始倒数。数完之后，她看向四周，遍布落叶的山里。气温已经有些凉了，昨夜的雨让泥土还很湿润，豆丁身上的裙子显得有些单薄。

她四处张望着，竖起毛茸茸的耳朵，听着林间的动静。她的鼻子里则塞了两小团棉花——犬族如果不这么做，捉迷藏这种游戏就无法成立。

只是此时她并不是想去找到其他的人——也许一会之后会的。现在，她正在往某一个特定的方向走。

因为她想小便。

她从酒馆出发时就已经有点想去了，可是大家都没有提出来，她就也不好意思说。她自己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想要去厕所好像是很羞耻、不可以说的事情，但既然大家都这么觉得，一定有它的道理。只是苦了她的小膀胱。山里的冷风一吹，她感觉小便的地方一阵抽动，真的已经很急了。

她没法随便找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小便。传说在很久以前，到达结婚年龄的女子会在公开的地方小便，小便的味道全村人都能闻到，男人便会循着味道前来求婚。豆丁如果有条件的话，平时也会忍到去厕所为止，就是因为如果在其他的地方小便，其他人闻到味道，就可以立刻判断出是她尿的。这深山里自然是没有厕所，不过……

随着她循着记忆走去，那个声音也渐渐地传入她的耳中。山里有一条小溪，能够尿在那里，就太棒了。下了雨，就连水流都变得更足了。豆丁听到那声音，想象着一会之后自己的小便也像那样喷出的情景，恨不得能够飞过去。她摇着尾巴，迈着略有些别扭的步子，朝着那里快步地走去。

///

晶晶一边走，一边揉着自己小便的地方。她盘算着现在自己的情况：还没有到绝对极限的地步，但也快了，腹中已被小便涨得满满的，必须要另外用力才能忍住。还好，自己马上就能解放了。

脚踩在泥泞湿滑的土上，她的尾巴委屈地下垂。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发现在揉着那里的时候，会有一点舒服。而现在，她正是试着用那样的舒服来分散她的注意力。水流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尽力把那些声音排除在外，专心忍尿。终于走到了河边，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撩起裙子，忍耐了一天的小便呼之欲出——

她听到了脚步声。

下身的急迫，诱惑着她，自己的舒服最重要，想不顾三七二十一地释放出来；可理智占了上风，她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是豆丁，豆丁找过来了！

在外面小便本就是很不好的事情了，要是还被发现……晶晶急忙起身，检查一下裙摆有没有沾到泥土。马上就能释放的小便，突然又被堵了回去，发出一阵阵抗议，晶晶的手在下身使劲地揉着，安抚着下身的急迫。

“唔，晶晶……唔姆，抓到你了！”

鼻孔里塞着棉花的豆丁，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同。晶晶赶紧把手背到身后，随后转身面对豆丁，尾巴紧张地贴着大腿：“啊，太倒霉了——你先去抓别人……”

“好，我小个便，你帮我看一下。”

这么说着，豆丁麻溜地掀起裙摆，毛茸茸的黑色尾巴也欢快地摇了起来，她等待这时候已经很久了——

“你干嘛！”

这么说着，晶晶提着豆丁的胳肢窝，不让她蹲下。豆丁年纪小，被这样一提，她得踮脚才能踩在地上。

“我要小便啊，好急的。”豆丁不以为然地这么回答。

“女孩要有女孩的样子啊，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说那么粗俗的话呢？不许说！”

“那我要怎么说啊……”本以为马上就可以小便的豆丁，此时只觉得一阵委屈，耳朵也耷拉下来。

“嗯……就，就不要说！”

“可是我要……我要尿啊……”

“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