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的太阳放射出它的光和热，染红了云层和天空，也染红了被它照耀的大地。漆黑的植物吸收着太阳的全部光能，漆黑的影子占据了太阳光被遮挡的地方。红色与黑色，这个世界的主色调就是如此，黎明市里保持着这样的主色调，这个海洋中巨大的岛屿上也保持着这样的主色调。

这座岛屿上有着规模庞大的建筑集群，它们掩映在茂盛的植被中，发挥着各自不同的功能。在最大的那座广场上，数百名女孩笔直地站在那里，她们排成整齐的队形，没有人在做别的动作，更没有人在说一句话。明显隆起的小腹，代表着她们都在保持着忍耐尿液；而她们所等待的内容，正是和接下来的排泄息息相关。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们有着各自不同的名字、身份以及地位；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她们或者是被欺骗、或者是迫不得已、或者是主动选择；但是在已经来到这里之后，这些就都已经无所谓了。已经什么都不再有了，只剩下一个由两位数字或字母组成的代号来作为身份的代表，也作为她们的全部。这个代号不仅被被纹在了右臂上，更被刻在了她们的金属项圈上。

容貌并不相同，但是她们留着相同的短发，并且还有着相似的纤细身材，就像是经过精心的挑选。也有着统一的着装，或者说是制服——白色的无袖长裙，裙摆长度在膝盖上方，紧贴着身体以特意强调着身材；黑色的吊带丝袜，半透明与紧致的材质凸显出腿部的线条；白色的高跟鞋，同样是白色的一字带在脚踝上环绕。

也许这不算是什么制服，但当所有的人都这样穿着时，这也就成为了这里制服。而她们那被迫忍耐着的尿液，也就这样成为了制服的一部分，或者说就是秩序与标准。巨大的悬浮窗口在人群前展开，接下来的训练目标与要求都在这里显示，人群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些女孩依然笔直地站立在原地，忍耐着充盈在膀胱里的尿液，仔细阅读着窗口的内容。

直到悬浮窗口关闭之后，整齐的队列才开始出现变化，今天的行动已经宣告开始，能否顺利的完成目标它关系到了接下来的排泄，忍耐尿液与完成任务，这是她们现在生命的全部。从来到这个岛屿后到现在，就一直没有改变，就像那一直悬挂在天空中的太阳。

太阳是一颗质量并不大的恒星，表面温度不高，只能发出血红色的光芒，只有相当靠近太阳的行星，才能积累足够的光与热来孕育生命。这导致了潮汐锁定，这让地球永远以同一个面朝向太阳，其中一面是永恒的光亮与酷热，这一面被称为昼半球或者白昼；另一面是永恒的黑暗与寒冷，这一面则成为夜半球或者黑夜。

厚重的大气层与全球循环的大风，让地球的气温不至于太过极端，也让昼半球与夜半球中间的交界处，成为了最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人类活动的范围，也就是地球上白昼区与黑夜区中间的这一小圈，在这里看去，太阳是刚好横亘在地平线上的。不至于过热，也不至于过冷，因此人类才能在这片区域里如此大规模地居住着。

地球上大部分的人类都居住在这片最宜居的区域内，因此形成了这座规模庞大的黎明市。不过也有一部分人类并不在这里，而是选择住在没那么宜居的地方，或是自愿，或是被迫，就比如说之前提到的这座岛屿。这里要更加靠近太阳的直射点，气候比黎明市要炎热不少，却也在人体的承受范围之内。

血红色的太阳悬挂在地平线上，也将大量的光与热被毫无保留地发散了出来，给这里的天空与大海都带来了一丝酷热。距离最近的陆地都无比遥远，再加上那汹涌的洋流作为掩护，这座巨大的岛屿千百年来都孤独的耸立在大洋中，只有海浪作为陪伴。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能够来这里。

直到最近的一段时间，岛屿才开始变得不再孤独，大量的建筑物拔地而起，高耸而又厚实的水泥墙将其环绕，密集的铁丝网带着高压电流分割出不同的区域，林立的瞭望塔上各种武器随时待命，全副武装的士兵与装甲车更是在时刻不停地巡逻。这是一座很大的训练营，而这些设施与人员所密切监控的，就是岛屿上的这群正在忍耐尿液和接受训练的女孩。

看起来她们非常的普通，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却需要这样严密的防范与监管。驻扎在岛屿上的士兵也很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但铁一样的命令让他们只能照做。就算是有定期空运的物资，就算是生活设施无比齐全，待在这里监视这些女孩依然不是什么好工作。那些女孩被监禁在这里，这些驻守的士兵其实也算是被监禁在这里，本质上两者其实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后者还不如前者。

毕竟如果说训练营是为了实现某种计划的话，很明显计划的目标并不是那些士兵，而是这些经受训练的女孩。或者说这些女孩就是计划本身，她们的身体经历了精心的修改，保留并且强化了基本的功能，除此之外，多余的器官被切除，多余的功能被省略，战斗与忍耐尿液，这就是她们的全部。

不需要任何固体的食物，只需摄入大量的营养液就能维持身体运转；也不需要身体上别的没有用的功能，只需要能够维持代谢与战斗就足够。消化后的营养液直接就汇集到了膀胱里，而腹腔中被腾出的空间也足以让被加固后的膀胱装载更多的尿液，尿道上牢固的电子封锁彻底夺去了排泄的自由，也让努力地完成任务成为换取排泄机会的唯一方式。

身体机能的强化，再加上对排泄的严格限制，让忍耐大量的尿液是经常的事情，让带着这些尿液训练也是经常的事情。这无比痛苦与困难，可是她们都在拼命地完成，否则自己将会被淘汰，唯有能够最终活下来，才会有离开这里的可能。

这个代号是MO的女孩同样是这样，能够坚持到现在，能够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这足以证明她的能力。只是同样有能力的女孩还有很多，而这场淘汰赛依然没有停止，恐怕竞争将更加惨烈。而MO并不想考虑这么遥远的问题，她还是更加关注于眼前的训练。

MO的脚步声在钢筋水泥的废墟间响起，沉重的电磁狙击步枪背在她的身后，穿着白色高跟鞋的双脚在颤抖，黑色的丝袜被划破不止一处，白色的长裙早已被汗水打湿，隆起的小腹也分外显眼。摄入的大量营养液如今都变成了尿液储存在膀胱内，再加上之前膀胱里就有的尿液，就算是被加固过的膀胱能承受更多的尿液，如今也已经濒临极限。

她们穿着这样的制服，却不是要去舞蹈或者演出，而是要去进行战斗，这样的着装并不适合战斗，反倒是成为了一种拖累与限制。再加上这次训练的难度与强度远远超出以往，让就算是经历过各种折磨的MO都感到有些吃不消。MO的呼吸有些沉重，汗水浸湿了她的衣服，也让她的身材曲线更加明显。隆起的小腹很直观地展示着她所忍耐的尿液与痛苦，而在长裙之下，被封锁的尿道也在不断颤抖着，试图排泄却又无能为力，进行着徒劳地尝试。

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MO艰难地登上制高点，在混凝土的支柱旁开始架设电磁狙击步枪。周围的地势并不适合匍匐，她只能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将狙击步枪的枪托紧紧抵在肩上，这无疑增加了膀胱的负担，也加大了她瞄准射击的难度。忍耐着无比急切的尿意，努力平稳着急促的呼吸，用无数次训练后条件反射般的本能迅速进入状态。

电子的准星锁定目标，抓住呼吸的间隔迅速开火，狙击步枪的震动传递在身体上，也冲击在膀胱上，剧烈的痛苦让她的动作变得有些缓慢，却又依然在无比准确地向目标攻击。纤细的身材在贴身的衣着下显得更加吸引人，明显隆起的小腹印证着她正在承受来自膀胱的巨大痛苦，而她的表情保持着严肃与冷酷，仿佛身体上的情况与她无关。

“最终得分，90.2分，合格，通过考验。”

弹夹里的最后一颗子弹击中目标，旁边的屏幕上显示出了这样一条信息，这让MO松了口气。电磁狙击步枪被放在旁边，她缓缓地从废墟上站起，分开双腿，弯腰掀起长裙的裙摆，在吊袜带的映衬下，裸露的下体展示在空气中，严密的金属封锁彻底控制着尿道，也控制着下体上这被留下了唯一功能——排泄尿液。

“太棒了，刚好合格，看起来这还是我一贯的水平。”MO自言自语着，尿道上的封锁被自动打开，在膀胱里巨大的压力之下尿液开始迅速地喷涌而出，带着体温的尿液在废墟的瓦砾间肆意流淌，也沾湿她身上的衣服。尿液在迅速地排出体外，隆起的小腹逐渐恢复原状。

在最后一滴尿液离开膀胱之后，尿道被自动地锁上，直到下一次得到允许之后，才会被再这样打开。

“任务结束，迅速回到餐厅。”屏幕中显示出了新的信息。

“今天终于结束了，总算是能回去休息了。”MO重新背起那把电磁狙击步枪，高跟鞋踩在废墟上发出轻快的响声，排空后的膀胱让她轻松了不少，也让她更加愉快地踏上了归途。忍耐尿液，进行训练，通过考验，就是为了换取这样的排泄机会，而有的女孩，甚至连这样的机会都无法得到，那么迎接她们的也只能是淘汰出局，或者说是死亡。

被修改后的身体只能依靠摄入营养液来维生，而营养液每一次都需要喝下相当多的量才行，消化吸收之后多余的营养液又会很快进入膀胱。就算是有任务完成后奖励的排空，女孩们的膀胱依然还是一直处于装满尿液的状态，只有努力完成训练，才能换取白天的排泄机会，才能换取活下来的机会。

今天的餐厅里，出现的女孩比昨天要少了很多，MO环顾着周围，并没有看到那几个她熟悉的女孩，恐怕以后也看不到了吧......

......

“我刚刚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一些什么啊？”天际线大楼的走廊里，莫尼卡尔在原地停留了好长时间，突然浮现的一段记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权限在她的视野中询问：“你刚才是怎么了，莫尼卡尔？”

莫尼卡尔有些茫然地说：“好像是看到了一些特别的回忆一样。”

“没时间去管这些了，现在这座城市里出现了紧急情况，非常需要你的帮助。这是我的请求，希望你愿意帮助这里。”

“我的帮助？现在的我又能帮得了什么忙呢？”权限的态度突然之间变得这样恳切，让莫尼卡尔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你可是同类，是比人类更加高级的生命形式，拥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希望你能将这份力量用到合理的地方。”

莫尼卡尔不为所动，对于她这样的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卷入这种冲突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或者说这一切本来就与她无关。她继续询问着：“既然是这样，那么权限，你也是同类，应该也拥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你要让我去做呢？”

停顿了好几秒后，权限发送了这样的内容：“平时都应该是我去的，但今天情况很特殊，你又刚好来到了这里，因此我才会有这样的请求。我知道你的想法，那我就向你提出一个条件吧，如果你愿意去解决城市里的紧急情况的话，我就会告诉你有关更多你身体的秘密。你觉得怎么样呢？或者说，你的身体本来就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吧。”

之前的那些话更像是在客气，现在才是在摊牌，不过很显然莫尼卡尔并没有底牌，而权限则掌控着她的身体。她只能勉强地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答应你。我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呢？该怎样使用这些力量呢？”

“请你想象一下你的手边有一扇门，然后轻轻地将门打开，接着从门里面试着取出一些什么。你所取出的事物，就是你的能力。很快你就知道该怎么用了，因为同类要远比人类强大。”

"你确定吗？"莫尼卡尔带着一些疑惑，她按照权限的指示来尝试，很快一些特别的事物出现在她的手中。那是无比耀眼的白色光辉，就像她在当初进入电梯时看到的那些强光一样。这些光辉迅速在她的手中实体化，变成了轻盈而又锋利的碎片，它照亮了莫尼卡尔的脸庞，更照亮了整个空旷的大厅。

更多实体化的光辉在她身体上展开，最终聚集在背后形成了巨大的羽翼，挥舞的羽翼带动着她腾空而起，莫尼卡尔感到无比惊奇，她用颤抖而带着一些喜悦的语调自言自语着：“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就是同类的能力吗？”

“不错，莫尼卡尔。向天空飞去，我告诉你目的地的位置。”

光辉的羽翼承载着金属的身体，在这片血红色的天空中飞翔，血红色的巨大太阳就在身后，规模更大的城市则在她的下方。这个世界的景象和莫尼卡尔之前来自的那个世界完全不同，不过城市与建筑的形制依然是保持着一致，也许这就是人类共同的审美所决定的。

已经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她开始下降飞行的高度，空中看起来整齐有序的街区，近距离观看时却是这样的混乱。建筑物的残骸杂乱的交错着，交火与哭喊的声音此起彼伏，鲜血与硝烟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从街区毁坏的状况来看，这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莫尼卡尔现在赶到也还算是比较及时。

一定是突然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将这原本繁华安宁的街区摧残成了这样，并且这绝对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莫尼卡尔能够敏锐地感觉到，这片混乱的中心绝对有什么人或者事物存在，并且她还能够感觉到那突然出现的针对自己的敌意。

......

“我刚刚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一些什么啊？”晨昏线在外缘区驻地的总部里，阿莫在原地停留了好长时间，突然浮现的一段记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雷多米尔站在旁边，有些关切地询问：“你刚才是怎么了，阿莫？”

阿莫将这一段记忆展示了出来，有些茫然地说：“好像是看到了一些特别的回忆一样，我回忆起了当初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后，回忆起的那些内容。”

“是回忆的回忆吗，这感觉有点乱。”雷多米尔翻动着这些记忆，这些记忆里的场景非常有冲击力，让他忍不住有些脸红。他假装咳嗽了一下来掩饰自己，继续保持着平静说，“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吗？我都没有听说过那边的海洋里有这么一个岛屿，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阿莫说：“这些女孩真的很特别，忍耐着尿液去战斗，还有着两位字符的编号，总感觉她们和黎明市的那些治安机器人有什么联系。或者说是和我这个身体有关系，记忆中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这种片段，既然能够回想起这个，也许会是什么线索呢。”

记忆中那个女孩右臂上的编号是MO，而同样的编号出现在了阿莫这个机械身体的右臂上，仅仅使用巧合完全不足以解释这种情况，更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秘密隐藏在这里。

“也许是这样吧，不过还是得等后续的记忆出现后才能得出结论。那么阿莫，这一次你又失去了哪一部分的记忆呢？”

阿莫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有些难过地说：“这一次失去的，应该是我来到晨昏线的总部基地后的那些记忆。因为我现在发现记忆的开端，直接跳到了我在黎明市遭受防卫部队袭击的那一段了。果然是有一大段空白覆盖在我的整个记忆上，能够回想起来多少记忆，就要失去多少记忆，直到把这段空白遮挡住的彻底露出来为止。”

雷多米尔安慰着阿莫：“没关系的，等那一刻真的来临了再说，我们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先别考虑这些了，去外边散散心吧，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或者说是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说的也是啊。提起什么地方的话，我很想去黄昏塔，那里总感觉很特别。”雷多米尔的话语突然间提醒了阿莫。

雷多米尔说：“那里确实是挺远的，我和菲利亚现在都有事情要做，要不你自己开车去黄昏塔吧。”

本来还打算问更多的东西，但在看到雷多米尔无心回答后，阿莫转移了话题：“你真的放心我自己去那边吗？”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们接下来要开很长时间的会，估计你也不感兴趣，难得有你想去的地方，那就过去看看吧，这会让你感觉好一些的。”雷多米尔把车的钥匙，递到了阿莫的手中。

真的太相似了，阿莫的身体，或者说是黎明市的这些治安机器人都是这样。像年轻女孩一样的身体，右臂上有着两位数的编号，还有着与人类很类似的膀胱等系统。雷多米尔甚至觉得阿莫回忆里这些进行训练的女孩就是治安机器人的前身，只是这个想法未免有些过于大胆与疯狂。并且雷多米尔接触到的那些治安机器人也不像是会有这样丰富的感情，更像是单纯执行命令的机器；而阿莫记忆中的KI与GR这两个机器人却明明拥有着感情，这也让他感到有些费解。

看似普通的黎明市的治安机器人，其中却隐藏着相当多的秘密，这也让经常和这些机器人打交道的雷多米尔都感到了一丝陌生。以后阿莫再出现的新记忆或许可以解答这个问题，而现在更重要的还是手头的工作。他不再理会离开办公室的阿莫，继续埋头整理起了会议的材料。

经过几次的能力使用之后，阿莫的身体上的球形关节全部消失，皮肤甚至都开始有了弹性，她正在变得越来越像人类，也让她有了一些属于人类的羞耻心。毕竟对于一个机器人而言，裸露的金属外壳不算什么，这很正常；但对于人类而言，裸露着皮肤就不太合适了。

尽管阿莫现在的身体离人类还有一些距离，她还是在找了几件衣服套在身上后才走出了总部。这辆更加轻巧一些的白色汽车属于雷多米尔，并不像菲利亚的轿车一样疯狂，性能却毫不逊色。这个世界的汽车依然采用者她所熟悉的造型与结构，这让阿莫很容易就实现了驾车上路。

在经历了那次与希洛的战斗后，整个外缘区内一片残破，就连晨昏线的驻地也是这样。汽车穿过那些重建中的街区，它们看起来依旧是满目疮痍，但半影所投送的大量物资发挥了应有的作用，雷多米尔部署的重建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开展，各个街区正在缓慢恢复着过去的繁荣。

入驻外缘区、建立驻地、及时救灾、有序重建，这些事情看起来很简单，却需要足够的物资与行动能力作为支撑，这就是晨昏线的优势所在。突如其来的灾难是不幸的，同时也是公平的，它检测着外缘区里这些势力的应对能力，却也只有晨昏线能称得上是通过了考验。因此晨昏线才会在外缘区形成强大的吸引力，使得其他组织的人员与资本向这里开始集中。

在晨昏线的驻地里，经常能够看到来自不同势力的人们在这里出现。比如说现在，这里就有一个人站在道路中央，他穿着强对流组织的制服外套。这迫使阿莫只能一个急刹车将正在前行的汽车停下来。然后一边摇下车窗，一边大声地抱怨着：“喂！你在做什么？！看路啊你！”

那个穿着强对流外套的人听到了这些，缓缓地抬起头来，用有些憔悴的目光注视着这辆车的司机，也就是阿莫。原本整齐的头发现在已经蓬乱，眼神中的坚毅也已经散去，只剩下那瘦削的脸庞上还带着无法磨灭的沧桑。

两人的目光交汇的那一刻，阿莫认出了面前的那个人是谁，她诧异地问：“等等，纯，你怎么会来这里？！”

“唉，是阿莫啊，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纯有些低落，他的声音也是这样。

“别说这么多了，赶紧上来！”阿莫使劲把纯拉进了车内，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也听到强对流那边的广播的，要是你被发现的话，绝对会没命的！”

纯坐在副驾驶座上叹了口气，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的路，说：“没命？可我现在又还剩下什么呢？欧连已经主导整个强对流了，他杀了海德司令，又把这一切都推到了我们亲卫队的头上。”

“广播里的内容实在是太离谱了，我和雷多米尔都知道这些是在胡扯，欧连才是罪魁祸首。”

纯突然之间有了些精神，他带着一些期待对阿莫说：“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但是这也没什么用，我的人生已经失去了意义。阿莫，你看着我，我是马克他们的队长，马克他们杀了你的同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请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再这样活着了。”

对于他而言，所有的精神支柱都已经倒塌；不再有希望后，活着已是徒增痛苦，死亡反而是最好的解脱。只是阿莫并不想这么做，她说：“不，是先导者指示马克他们这样做的，并且你也是先导者的受害者之一，我应该去找先导者报仇，而不是去找你。”

纯很勉强地笑了几声，笑声中却带着一些哭声，他崩溃地用双手抓着头发，在车里喊叫着：“原来是这样吗？果然啊，现在还没有到时候啊！我诅咒你，该死的命运，为什么你偏偏要让我活了下来？！”

阿莫轻轻地拍了拍纯的肩膀，安慰着他：“纯，你没事吧？请不要想这么多，也许是你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命运才会这样的。”

刚才的宣泄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下，纯在深呼吸后说：“更加重要的事情？或许吧，或许真的是和那件事有关。既然是命运让我坐在你的车上，也许在真正的死亡来临之前我还能多看一些东西，那么我想问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黄昏塔，我要去黄昏塔那边看看。”阿莫的表情无比平静，却又带着一丝坚定。

纯向后调了调座椅，松懈地躺了下来，喃喃地说：“很好，黄昏塔啊，也许在那里真的有什么在等着我......”

越向黎明市的边界方向前进，道路上的车辆就越来越少，建筑物密度也越来越低。在彻底离开这座城市后，周围就都是大自然原本的景色。不再有道路与建筑，也不再有行人与灯光，只有一片空旷的荒野，以及驰骋于此的一辆汽车。

血红色的太阳在地平线上亘古不变，它所照耀的的这片荒野也是如此，碎石与沙土充斥在这里，嶙峋的怪石与稀疏的植被点缀其间，锰烈的狂风呼啸不绝。不论前行多远，周围的景致都仿佛一成不变，只有前方那越来越清晰的黄昏塔在指引着前行。

引擎驱动着轮胎向前，只要目标在前方，再远的距离也只是时间耗费多少的区别而已。自从在外缘区里看到了它，阿莫就一直很想去这里，而现在她终于能这样近距离地观看。三座岩石砌成的巨塔直指天空，它们之间的距离很远，却又以三角形的方位排列着。

一座规模要小很多的平台位于这三座高塔的前方，站在这里能以最好的角度将其收入视野中。菲利亚曾经说过黄昏塔是古代的祭祀建筑，那么这个平台很显然就是祭坛，阿莫能够想象出主持祭典的人们应该是站在这座平台上，然后对着那三座高塔献上祭品。

千百年来的日晒与风沙已经磨去了高塔外的纹饰，却没有将其撼动，它们依然挺立在荒原中俯视着地面上的一切，就像它们刚落成时一样。没有人来看守或者维护，没有通往这里的公路，甚至都很少有人来到过这里，比起那种让无数的旅客蜂拥而至的景点，这里更像是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圣地，需要有足够的想法、条件与时间，才能在费很大的劲后来到这里。

从这里望向黎明市，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以及高耸入云的天际线大楼。这两个庞大的建筑群隔着一片广阔的荒原呼应着，天际线大楼面对的是繁华，黄昏塔面对的则是寂寥。

每一座高塔都接近八十米高，完全用石块堆砌而成，呈现出一个陡峭的锥体外形。阿莫入迷地观看着黄昏塔，这样简约而又宏大的造型，正是早期文明建筑的风格。也可以说是古代人们用他们简单的科技与工具，所创早出的规模巨大的奇迹。纯的表情也很惊讶，阿莫忍不住问："你之前有来过这里吗，纯？"

“没有，之前只在电视和邮票上看过黄昏塔，今天是亲自来这里。之前一直想去这里，却总是没有时间，现在终于不用担心没有时间去看了。”纯的语调变得很平淡，眼前这样壮丽的风景也让他暂时忘了那些事情。

“完全用岩石堆砌成三座巨大的高塔，并且它们的造型还几乎一致，真是了不起的杰作啊。”

“这是古文明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祭祀场所，古人们在这里将祭品献给他们的神，祈求良好的天气与收成。刚开始只是三座用石头堆成的石台，后来在此基础上不断地翻修与重建，才变成了现在的规模。”纯清理了一下嗓子，向阿莫耐心地介绍着，这与平时的他截然不同。或者说已经坦然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后，在死亡之前倒也可以享受一会难得的平静时光。

阿莫有些惊异地说：“你对这方面的东西好像非常感兴趣。”

“我曾经很喜欢历史，不过也只是曾经而已。现在这些知识还是有用的，不是吗？”纯很开心地笑了笑，一切过去的事情他都已经不想再考虑，他只是把阿莫当作一个好奇的求知者来看待。

“请问，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一个稚嫩的女性声音突然间响起，打破了这里的寂静，也吸引了纯的注意力。

纯充满疑惑地问：“阿莫，你刚才在说些什么？”

阿莫也很疑惑地说：“我刚刚也听到了，这不是我的声音。”

那个稚嫩的女性声音再一次响起：“我在你的另一边，你是我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请问，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我想去看一看这个世界。”

阿莫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一个正在向自己露出笑容的女孩，从外形与容貌上来看她的年龄并不大。只是她的身影呈现出淡淡的蓝色，同时还有着一些模糊与扭曲，仿佛是一个投影。阿莫本能地警觉了起来，问：“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不等那个女孩的任何回应，阿莫立刻向她的方向冲了过去，就像是穿过了空气，或者说就是穿过了空气。阿莫摔倒在了旁边的空地上，那个女孩的身影依然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变化。阿莫说：“不是幻觉，却感受不到任何实体，不是人类，更不是同类，你到底是谁？”

女孩转过身来，向阿莫伸出手，尽管她知道这没什么用。她说：“我的名字是雨，从很早之前我就是这样了，请你带上我一起走吧，反正这也没什么损失。”

“我是阿莫，感觉你真的很特别，就像是一个投影，或者说是一个幽灵。既然你是现在这种状态，明明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为什么要和我一起走？”阿莫也向雨伸出手，尽管她也知道这没什么用，并没有握到雨的手，只是握到了空气。

雨的脸上露出一些悲伤，说：“不，我只有依附在特定的事物上后才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之前我一直依附在黄昏塔上，现在你找到了我，所以我想和你一起走。请你不要丢下我，好吗？”

“那就一起走吧，这应该也没什么损失的。”阿莫点了点头，多一个同伴总不是什么坏事，尤其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

“谢谢你、”

什么感觉都没有，雨就来到了她的身边，阿莫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边指着纯一边问：“他也和我一起来到了这里，为什么你不去依附他呢？”

雨来到了纯的身边，说：“我刚才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你的名字是纯吧？很不想冒犯，但我能感受到你内心的火焰已经熄灭。”

“你说得对，这都是迟早的事情了，跟着我这种人又有什么用呢？你跟着阿莫才是正确的选择，她比我开朗，也比我强大，最重要的是她没有背负太多的罪恶......”

周围没有发现任何投影的设备，阿莫也只能认同雨的说法，即她本来就是以这样的形式所存在，像一个投影或者一个幽灵。带着她一起走也不是什么坏事，并且以阿莫的能力来看，她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突然之间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是无比孤独的事情，因此也最需要同伴。也只有这样，她才会为只有一面之缘的KI与GR向马克他们报仇；也只有这样，她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在战斗中援救雷多米尔；也只有这样，她才会现在带着纯一起行动；也只有这样，她才会同意这个投影一样的女孩的请求，让她跟着自己前行。

阿莫转身询问旁边的女孩：“雨，你一定很熟悉这里吧？黄昏塔有什么很有趣的地方呢？”

雨歪着头想了想，说：“里边和外边我都看过，那两座塔都没什么特别的，唯有前面的第三座塔很有趣，它里面有很大的空间。”

“不可能，这样大规模的高塔怎么可能是空心的？黄昏塔明明都应该是实心的高塔，空心的结构根本撑不起这样的规模。”纯露出无比惊异的表情，这种说法对于他而言就像是谬论。

雨不满地说：“我亲自去过里面，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跟我来，我知道路该怎么走。”

雨向着第三座塔的方向前进，她模糊的身影在空中闪动着，与其说是行走，倒不如说是在飘着向前飞行。阿莫跟在雨的身后前行，

她对后面的纯说：“放心，我是同类，如果有紧急情况的话，我会发动能力保护你的。”

纯戴上了便携式的呼吸器，氧气瓶与面罩能够保证他能够在缺乏氧气的地方行动。那两个不是人类的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个，而他是人类，必须要考虑这些。他坦然地说：“反正我已经是这样了，倒不如这样去看一下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也算是不虚此行吧。”

一道明显的裂缝出现在高塔靠近地面的位置，它刚好能够容纳一个人在其中行进。雨在前方引领着二人，阿莫打开身上的照明系统，灯光点亮狭小的空间，身体向高塔的内部深入前进。刚开始她们的身边还都是岩石，越往内部前进时，周围的岩石就越来越少，反而金属的数量正在增多。直到最后，周围能够看到的只有那些或完好或锈蚀的金属，如同一个金属的世界。

阿莫无比惊讶地问：“我们真的是在黄昏塔内前进吗？这应该是一座岩石堆砌的高塔，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金属在里面？”

“为什么这座塔里面会是这样？古代不应该有技术能铸造出这么厚的金属的。”纯的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张开的嘴都有些无法合拢，借助着阿莫的灯光，他一边仔细观察着一边说，“不是青铜，也不是钢铁，好像是铝合金加上钛合金，以及一些我完全不认识的金属。”

纯又他指着裂缝的一角，说：“阿莫，你看这里，不会错的，这些是激光焊接后的痕迹，古代的人类怎么可能会掌握这种科技呢？”

“我明白了，这肯定是现代的人们对黄昏塔进行的维修吧，为了防止它倒下，就在里面安装了这种东西作为支撑。”阿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也许吧。”纯有些敷衍地回答着，他感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相对于另两座塔而言，这第三座高塔的造型要更加尖锐和陡峭，单凭岩石是绝对无法修筑完成的。如今在亲自进入内部后，更是证实了这一点，这座塔是用金属作为基底，然后再向外部覆盖上岩石而修筑成的。

行走了那么长的时间，只有一小段路程的周围是岩石，到后面这周围全部是金属，就算是放到现在，铸造和焊接它们都绝非易事，并且从之前那些岩石与金属结合的紧密程度来看，也不像是现代的修葺，反倒更像是最初就是这样修建的。

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他停下了脚步，带着一些恳求对阿莫说：“请你帮我一个忙吧，来测量一下这些金属的年代。”

阿莫茫然地说：“没问题，只是该怎么测呢？”

纯从金属焊接的接缝处剥下了一些焊料，将它们放在手中捻了一下后，说：“我认识这种焊料，它的配方里含有一种微量的同位素。你的身体是黎明市的治安机器人，应该有这个功能。打开放射性计数器，测量同位素含量，再对照半衰期就能大致算出来了。”

比起那些稳定的元素，放射性同位素可以说是转瞬即逝，不过它那短暂的生命正是一种存在的证明。这种方法有些简陋和粗糙，却也能大致对年代有一个了解，阿莫看着视野中的测量结果，有些惊讶地说：“可能会有些误差，不过这些金属应该是在五万年前左右焊接完成的，过了这么久金属居然还能保持着原来的性能，古代的人类可真是了不起啊。”

“什么？这不可能！计算的结果是正确的吗？”纯有些慌张地抓住了阿莫的肩膀。

“怎么可能会有错？周围的几个焊接点都是一样的数据，我倒也很奇怪，它诞生自五万年前有什么奇怪的吗？”

在呼吸器的作用下，他的声音有些沉重，纯无比不安地说：“你是真的不了解人类的历史吗？一万年前人类才进入的新石器时代，六千年前才开始有最早的文明，有记载的黄昏塔第一次修建的时间应该是四千年前，这些金属怎么会在五万年前就已经焊接完毕了呢？！”

阿莫也睁大了眼睛，说：“你的意思是，在黄昏塔修好之前，这些金属就已经存在了几万年了吗？那到底是谁铸造和焊接的它们呢？”

纯呆滞地站在原地，保持着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冲击性的事实仿佛在告诉他，他之前认识的一切都是错的。

雨并没有在意些什么，只是轻轻地说：“也许所谓的过去，真的比现在更加接近未来。继续向前走吧，很快就是尽头了。”

正如雨所说的，前面的空间突然间变得无比开阔，他们穿过那岩石与金属间狭小的缝隙，进入了内部的广阔空间中。半封闭的空间内无比黑暗，阿莫用手臂向上方发射照明弹，燃起的白色亮光将它的内部彻底照亮，也让她彻底看清楚了这个空间的全貌。这是一个完全由厚重的金属围成的封闭空间，空旷且巨大，呈现出圆筒的形状。

金属外部与岩石连接的部分还有些锈蚀，内部却依然完好无损，这么长的时光根本就没有对它的内部造成任何影响。纯使劲敲了敲围成空间的金属墙壁，硬度与厚度都超过了他的想象，比起支撑结构而言，更像是护甲，并且绝对可以应对大部分情况与环境。

阿莫说：“雨是对的，这里面真的空间很大，有点像是某种封闭的舱室。就像列车或者飞机里的，只是放大了很多。”

借助着照明弹的火光，纯注意到了旁边墙壁上的异常，有一些很奇怪的痕迹被刻在了上面。历经五万年的时光都完好无损，仿佛正在准备着让来到此地的人们看到，那是一些一行一行排列着的图案，形状重复而又带着一些规律。

纯抚摸着墙上的这些痕迹，说：“这些东西是文字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阿莫，你应该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么你认识它们吗？”

金属上出现的这种痕迹阿莫很清楚，这就是用激光刻在金属墙壁上的。刚开始还很整齐，越往下时就越发潦草，到最后只剩下几个残缺的图案，仿佛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才导致记录者都来不及将它完成。完全不认识这些，却能够从其中上感到一种不安，阿莫摇着头说：“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雨站在旁边，失落地说：“我也以为你们会懂呢，真是有些遗憾啊。”

“是这样吗？我要把它记下来，希望以后我能将它弄懂。”阿莫将左臂上的护甲打开，明亮的激光在右手指尖闪烁，对准护甲的内部，对照墙上的图案，将它们一个个地刻了自己的手臂之中。

纯不解地问：“你的身体是机器人，直接用眼睛拍照后保存起来不就可以了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文字没有那么简单，我一定要知道它们到底描述了写什么。并且对我而言，记忆才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空旷的空间内除了墙上的那些显眼的字迹外，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东西，这里就只是一个空的巨大舱室。仿佛被废弃在这里了数万年后，古代的人们在它上面覆盖了那层岩石，从而变成了现在的黄昏塔。收获很大，却又像没有任何收获，并没有解开什么谜团，反而徒增了许多问题，也让阿莫带着这些新的问题开始了返程。

她们再一次在这条狭窄的裂缝中前进，之前是从外向内，这一次是从内向外。雨在突然间问：“对了，阿莫，另一个和你们一起来的人呢？为什么她不进来这里呢？”

雨突然间的话语吓了阿莫一跳，她有些慌张地说：“怎么可能，我就只是和纯一起来这里，没有别人的。”

雨松了口气，很平淡地说：“那么在外边的那个女人不是你们的同伴啊，看起来我弄错了。”

“抱歉，我要失陪一下了！”阿莫很快就明白了雨所说的这个女人是谁，也只有她才会这样尾随自己。阿莫猛冲几步从裂缝中离开，直接跳到黄昏塔外边的空地上，一把抓住那个戴墨镜的女人的外套，凶狠地质问着，“朱利亚！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跟踪我多久了？！”

朱利亚的嘴角向上抬起了一下，她把墨镜推向鼻梁的下方，露出愤怒的双眼，紧盯着阿莫的眼睛说：“这些问题太无聊了，我又不是为了回答它们才过来的。我更应该问你问题才对，为什么当我的家人死去时，你却刚好浑身沾满鲜血路过那里？”

阿莫双手被朱利亚打落，她又使劲重新抓住对手的手腕，说：“又是这个问题吗？我再告诉你一遍，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想起来，你所谓的证据就是那些不一定正确的记忆，拿这些东西来质问我，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吗？”

“看起来我有必要再让你吃一些苦头了。”朱利亚挣脱阿莫的手，将摘下的墨镜紧握在右手中，左手抓住阿莫的衣服。阿莫将怀表外形的触发器握在右手中，左手也紧抓住朱利亚的外套。一个僵持的态势已经形成，就等待着其中的一方先对手，或者有什么来自外部的突发情况将它打破。

前者还未开始，后者就已经突然出现，纯一看到阿莫在和那个女人僵持，就立刻摘下脸上的呼吸器，向着两人的方向冲了过去。并不是想要帮助阿莫，而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个留着金色长发的女人，那个在隔离区让自己和队员全部失去战斗力的女人。纯直接横在了阿莫与朱利亚的中间，打断了两人的僵持，忿恨地看着面前的朱利亚。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这是我和阿莫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不对，好像也有一些关系，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你呢？”朱利亚的表情刚开始带着一些惊奇，随后又渐渐地消失，她开始逐渐想起那天的事情了。

不等对方开口，纯就率先将这一切挑明：“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天际线大楼的隔离区！明明我们都要找阿莫报仇，你却攻击了我还有我的队员，我们整个亲卫队都因此失去了战力，这才让欧连那个老家伙得逞！”

对方莫名其妙的指责让她感到不满，朱利亚有些生气地一边指着阿莫一边回应着：“废话！是你们这帮人先攻击我的，把我当成了阿莫，否则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动手？阿莫现在就在这里，你觉得我哪里像这个家伙呢？！”

这一次换阿莫挡在了两人的中间，他们所说的东西对于阿莫而言无比陌生，她根本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还会有这些恩怨。阿莫诧异地问：“稍等一下，隔离区？那天晚上我倒是在隔离区和朱利亚发生了些冲突。我有个疑问，纯，你也是在隔离区和朱利亚有冲突吗？”

“我经历了这两场打斗，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告诉你，阿莫，就是在那天晚上的隔离区，我刚开始和那个纯打了一场，然后又和你打了一场。”朱利亚压着愤怒在介绍着，那天晚上的两次战斗都让她感到恼火，突然间，她的愤怒又停了下来，“这提醒了我，阿莫他们是受邀前来的，你们这些人是怎么能进入隔离区的呢？没有至高无上的塞科洛的邀请，任何人都无法进入这里。”

纯也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他缓缓地说：“隔离区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我也清楚这一点。不过这次行动是先导者的授意，是先导者为我们提供的地图与行动计划，让我们去隔离区里追击阿莫，没想到却碰到了你。”

“原来是先导者的授意啊，这真是太有趣了，不是吗？”朱利亚突然间笑了起来，丝毫不介意阿莫和纯的感受。

“你在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笑声从爽朗变成无奈，又很快收敛，朱利亚低着头说：“不，我是在笑我们自己，以为一切都在掌控，结果都被先导者给耍了。唉，居然现在才能白这一点啊。”

纯无比急切地问：“先导者？好像你知道这些一样，快告诉我！那个先导者到底是谁？”

雨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站在黄昏塔的裂缝边注视着一切；阿莫的脸上充满了好奇，这两人的对话一直让她感到有距离；朱利亚脸上依然带着那面勉强的笑容，一边摇着头一边在叹气。只有纯的脸上布满了紧张，期待这一刻，却又期待这一刻永远不要到来。

朱利亚的语调很平缓，仿佛是在进行着宣判：“你还没有明白过来吗？先导者就是至高无上的塞科洛！他先让你们来外缘区追击阿莫，又让我也到外缘区追击阿莫，于是我们自然就打起来了。这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中吧，不愧是至高无上的塞科洛啊。”

言语是柔弱的，它其实没什么杀伤力；言语也是强大的，它的威力甚至能超过任何武器。仿佛一道高压的电流击中了他，纯震惊地呆立在原地，又用那颤抖的声音说：“至高无上的塞科洛就是先导者？怎么可能......”

朱利亚没有理会纯，自顾自地说着：“知道黎明市的外缘区为什么会存在吗？那是至高无上的塞科洛放弃了对那里的管辖，明明有足够的实力进行控制，你觉得他又为什么会主动放弃呢？”

纯颓然地跪坐在了地上，双眼中的光彩已经彻底消失，简单的几句话，却拥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因为它彻底让纯过去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纯也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带着一些坦然说：“外缘区，强对流，海德司令，欧连......我们自以为能掌握一切，却都只是在参与戏剧的演出而已。您的权威一直都在这里，我太愚蠢了，到头来还是没能逃脱您的掌控啊，至高无上的塞科洛......”

“至高无上的塞科洛。尊敬的先导者，您一定就是至高无上的塞科洛吧？您能骗得了那个海德，但是骗不了我的。”

蓝血组织总部的办公室，欧连夺取这里时的血腥与厮杀已经属于昨天，精致的装修与华丽的陈设组成了现在。办公室里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就连墙上悬挂的蓝血标志都没有变更，只是现在坐在办公桌前的人是占领了这里的贝尔德，而不是蓝血曾经的领导者普莱森。

贝尔德很端正地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放着的是一大堆录像带，以及中间那本翻开的书。贝尔德的表情无比严肃，和那个先导者交流本来就很正式，尤其是当他猜出了先导者的身份，还把这些直接告诉先导者之后。

他继续保持着笔直的坐姿，眼睛紧盯着书页，等待着先导者的回复。

“你又怎么能够确定海德他真的不知道这些呢？”与他想象中的不同，先导者很快就给了回信。并没有正面回答，却也没有拒绝，只是进行了一个反问，而这个反问的前提是默认了贝尔德的猜测是正确的。

贝尔德带着一些他常有的自信说：“如果海德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别人您的身份的，可是直到他死去都没有向任何人谈起过这一点。”

书页上出现了这样的回答：“你真是这样认为的吗？仔细想想，如果人们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以及我在操控着外缘区这个事实的话，会怎么样呢？”

“您是至高无上的塞科洛，拥有着最强的实力与地位，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效忠于您的。那这样的话，您还会需要海德吗......”贝尔德顺着先导者的思路往下讲，很快他就明白了些什么，冷汗也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原来如此，您不一定需要海德，很多人都愿意为您效劳，而海德是真的需要您。”

“知道这些就好，你应该也很清楚我们都是在各取所需吧。”

贝尔德有些紧张地说：“那当然，真很公平。请问，为什么您要主动创造出这样的外缘区，然后又用这种方式介入这里呢？”

“如果你也像我一样活了那么多年的话，一定会感到很无聊的。我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换个方式，或者换个身份，比如说在这外缘区里充当先导者。不需要我的要求，你们自己就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是吗？”

先导者所说的并不是“你”，而是“你们”，贝尔德无法知道除了他和海德之外，先导者到底还这样指引过多少人。他只能确定一点，先导者，或者说是塞科洛，不仅仅是在明面上主导着整个黎明市，更在暗地里操纵着外缘区。整个外缘区里势力间的角逐，对于那个人而言就像是舞台上的戏剧，而他不仅在后台安排着演员的登台与退场，更在观众席里欣赏着这出戏剧。

专门开辟这么大的一片外缘区来作为舞台，简直是无比的奢侈，也的确只有掌控整座城市的塞科洛才能做到。当初放弃对这里的管理并没有那么多的原因，就只是为了在那有些无聊的生活中寻找乐趣。外缘区里的纷争与厮杀，到头来都只是由同一个人跳动的，都只是为了满足那个人的爱好，这听起来无比的荒诞，却又无比遗憾地是事实。

从这个角度来说，外缘区里那些人们所做的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不过有时候，就算是知道了这些也没什么用，人的生命如此短暂，与其去考虑那些远在天边的意义，倒不如去考虑在短暂的一生内能够获得些什么。与先导者的合作，能让人获得很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这是一笔充满巨大诱惑的交易，没有人能够拒绝，尤其是在他们穷途末路的时候，包括贝尔德，包括之前的海德，包括曾经的那些人。

长久的沉默后，贝尔德说：“是，是的，您说得对。现在欧连先生已经取代了海德，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那接下来我和欧连先生该怎么做呢？”

“我能帮助的并不是你们，而是你。东西我已经给你了，你到底是为了你们还是为了你，这是你的自由，我就不过多干涉了。”先导者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就不再向贝尔德发送任何讯息了。

桌面上的那一大堆录像带，记录的是海德与欧连在强对流那边的作战过程，无比的详细与清晰，甚至还从多个不同的角度来拍摄。对于掌控这座城市的塞科洛而言，记录下这些东西并不算是难事，只是这不仅仅是记录，更是证据。

就算之前的那些失败让海德名声扫地，就算欧连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与足够的支持者，海德这个名字在强对流内部都很有影响力，以至于欧连都只能谎称海德重伤而代为管理，并不是堂而皇之地直接取代。现在的强对流的内部一片混乱，仅仅压制反对势力就已经让欧连自顾不暇，若在此时公开海德的死讯与欧连杀害海德的证据，势必会为已经混乱的局势上再添上一把柴火。

混乱是野心家的乐园，能够让一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走向崛起之路。只是贝尔德觉得他和欧连没什么直接的矛盾，甚至欧连还给过他很多帮助，没有必要把事情做绝。这确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也有足够的实力抓住这次机会，再加上有先导者的指引，可以说他的人生会因此改变，只是他并没有将这一切亲身变成现实的想法。

“您最后也会选择用另一个人来取代我吧，就像我取代了海德一样，不是吗？”贝尔德独自念叨着，这实际上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最关键的并不是能收获多少，而是如何能在最后体面地脱身。

装满废纸的垃圾桶里，被倒入了汽油，贝尔德将手中的打火机耍了一个花俏的把戏后点着，然后将它扔进其中。明亮的火焰伴随着浓烟在房间内升腾而起，他手中拿着那些录像带，准备将它们在这里焚毁。

在即将松手的那一刻，贝尔德又将手握紧，转身把录像带抱在怀中。他轻轻地呼了口气，说：“或许，这不需要我亲自动手也能做到。”

注：本章题目“降临在我生命中的雨”，来自Burt Bacharach作曲、B.J.Thomas演唱的歌曲《Raindrops Keep Fallin' On My Head》，是一首经典的抒情歌曲，也是电影《虎豹小霸王》中的插曲。歌曲流传甚广，很多电影都将其作为插曲而采用。我在这里直接化用它的标题，来表达了阿莫和雨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