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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ty Lights https://www.shireyishunjian.com/main/?55588 [收藏] [复制] [分享] [RSS] The Past Should Gives Us Hope.

日志

重合的镜像(17)下一个大人物

已有 149 次阅读2020-4-4 00:28 |个人分类:3.未来与过去篇


“互相信任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至少比起互相怀疑要困难很多。”雨站在汽车残骸边自言自语着,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办法。她还依附着阿莫,她想和阿莫一起看世界,而阿莫还在和那个叫朱利亚的女人打架。


现实存在的事物很难影响到她,她同样也很难影响到现实存在的事物,这一切与她看似有关,却又实质上完全无关。不参与其中,仅仅是作为一个看客,所以雨才能一直保持着客观的视角。


太阳将荒原染上它那标志性的血红色,永不止息的风裹挟着沙尘在其间吹拂,荒原总是这样单调而又没什么生机。风沙抹去了轿车留下的车辙,风沙掩埋了散落的轿车碎片,风沙终究会磨平一切,仿佛不曾有人来过这里,也仿佛不曾发生过这起打斗。


只是,一切可以被抹去,但绝对不会被遗忘。纯在生前描述的那些往事是这样,现在这里的这场打斗也是这样,总有什么需要来铭记这些,或是作为旁观者,或是作为参与者。


锋利的光辉羽翼,擅长于近距离的切割;闪耀的光辉剑刃,擅长于贴身的缠斗;能够操纵的光辉碎片,擅长于长距离的狙击。几次的战斗让她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这些使用方式足以应对各种战斗中的状况,只是这并不包括现在。已经战胜过她一次,可是如今再度面对时,阿莫依然感到很头疼。


同样是如此大规模的使用能力,却不同于希洛那分散而又广阔的岩石,朱利亚的金属是无比密集地聚拢在一起,紧凑而又让人感到压抑。被取出的金属形成尖锐的箭簇外形,它们彼此之间保持着很小的间隙,就像一大团酝酿着雷暴的乌云。


这团不稳定的乌云迅速爆发,朱利亚挥了挥手,这些金属箭簇就冲向了正在修复伤口的阿莫。它们带着划破空气的声响将这片区域笼罩,灰黑的外表与闪烁的金属光泽,再加上金属箭簇所反射的血红色阳光,一场红与黑交织的狂风吹拂在荒原上,所有事物在这场狂风中的命运是平等的,那就是被彻底撕成碎片。


这些金属箭簇小而密集,少数的几个也许算不上问题,但问题就是它们有很多。荒原上的岩石,历经上万年风沙的吹拂都顽强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如今却无法继续曾经的倔强,只能在这场金属箭簇的狂风中彻底破碎,回归到了地面上的这些沙土之中。


阿莫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是无法派上用场,甚至是连自保都有问题,她本能地张开羽翼飞向天空,向这片狂风的边缘方向移动,那里的金属箭簇没有那么密集,相对而言会比较安全。可是这片狂风仿佛感知到了阿莫的想法,边缘突然间就变为中心,金属箭簇在阿莫的前方迅速靠拢,并且没有给她任何反应时间。


光辉是如此的锋利,却又是如此的脆弱,光辉的羽翼顷刻间就被撕碎,而那些金属箭簇也在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身体,这是一种持续不断的可怕疼痛。伤口在不断被光辉修补,却依然力不从心,因为这远远赶不上新伤口生成的速度。


同类有着强大的再生能力,能够靠自己所操纵的那种事物来修复身体,只是这并不意味着同类不会死。因为这种身体修复是有限度的,一旦超过限度那么死亡就接踵而至。金属箭簇的攻击还在持续,伤口也变得越来越深,修复身体的光辉也在不断地被金属箭簇击成碎片。


局势已经相当严峻,只是她已经她知道了要做什么。


这是无比异常的情况,朱利亚是这样认为的,攻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任何事物都应该被撕碎,可这撞击的声音直到现在还无比清晰。除去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外,就只剩下一个可能的解释——那个阿莫似乎找到了什么应对的方法。


光辉能够被击碎,却无法被抹去,成为碎片的光辉依然悬浮在她周围,并且依然能被她操纵,这似乎就是阿莫独有的能力。举起已经残破的手臂,握紧布满伤痕的拳头,很快碎片就按照她的意志开始了行动。那些破碎的光辉环绕在她身体的周围,并且在加速围绕着她而旋转,将这些袭向它的金属箭簇进行阻击。


这些锋利的碎片能够很轻松地切断金属,并且就算被击碎也不会消失,环绕的碎片为她造了一个球形的安全区,让她能够有时间修复伤口,并创造更多的光辉碎片来形成一个护盾。这是一面无比特别的护盾,并不是依靠抵挡来进行防御,而是依靠攻击来破坏敌人的攻势。


光辉与金属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闪耀的白光充斥在视野中,护盾能够阻挡这些密集的攻势,却也遮蔽了阿莫的感觉。不过这没什么,因为她已经能无比从容地穿行在金属箭簇的狂风中,她也依然能够感知到朱利亚的方向,并向着那个方向靠近。


撞击的声音依然存在,并且还在越来越清晰,朱利亚很快想明白了她应该换一个新的方式来攻击,她却没有来得及想该换哪种方式。因为她身边的这些金属箭簇上突然间反射出了特别的光,不再是血红色的太阳光,而是亮白色的强光。


还是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考虑,强光就淹没了一切,又突然间迅速消散。


遮天蔽日的金属箭簇的狂风已经消失,地上却多了一大堆被击碎的金属碎片。阿莫将手中的长剑与背后的羽翼都刺进朱利亚的身体,冷冷地说:“我没有展开羽翼时,你都打不过我。你又为什么觉得现在会有胜算呢?”


朱利亚并没有理会阿莫,也没有理会身体上的疼痛,只是试着伸出手。不管她怎么努力,地上这些被击碎的金属都没有任何反应。她很不甘心地问:“这些碎掉的金属我已经无法掌控,为什么你还能操纵这些碎掉的光辉?为什么只有你能做到?”


“我怎么会知道?我还很奇怪你们能力的规模与范围会比我大很多呢,也许这就是各自的不同点吧。”阿莫的语调依然很冰冷,甚至带着一些挑衅,这和平时的她完全不同,“停手吧,你我也都知道,继续打下去没什么意思,我过去的记忆又不可能现在就出现,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行。”


朱利亚的注意力回到了阿莫的身上,右手试着从门中取出什么,金属迅速覆盖在她的右手上形成拳套,一记迅猛的勾拳将对方的羽翼连带长剑一并砸断。她凑近阿莫的身边,盯着她说:“即使是要停手,也得要我说了才算!”


阿莫没有说什么,只是指挥那些光辉碎片展开进攻,朱利亚却早已腾空而起。巨大的金属羽翼无比灵活,不仅在空中做出一系列复杂而又尖锐的转角进行回避,又滑翔着向地面发射金属的箭簇。如果说之前的攻势像是狂风,那么这一次就像是猛烈的金属暴雨。


“同样的招式,就请不要再用第二次了。”阿莫露出一丝冷笑,光辉的护盾环绕着她的身边生成,她迎着金属的暴雨,向这片乌云的核心发起冲锋。





持续的疼痛从朱利亚的羽翼上突然传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羽翼已经卷入了阿莫的护盾之中。那些高速环绕与旋转的光辉碎片就像一台粉碎机,让连朱利亚这无比坚固的羽翼在它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无法吧羽翼从阿莫的护盾中抽出,而疼痛正在越来越靠近,朱利亚只能试着从门中取出什么,金属的长剑握于手中,短暂的剧痛将一直持续与蔓延的疼痛取代,她咬着牙砍掉了自己的羽翼,这不是个好方法,却是最合适的那个。摆脱了阿莫的纠缠,却也失去了平衡与飞行动力,她不断地向下坠落,脸上却带着笑容。


“终于,让你进入射程了。”


光辉的护盾能够防御那些密集的攻势,却也能阻碍了她的感知,撞击的声音充斥在听觉中,闪耀的白光遍布在视野里,这使得阿莫只能通过感觉来判断朱利亚的位置。金属箭簇的攻势依然猛烈,她还是无法将护盾解除,从感觉来看,应该是攻击到了朱利亚的羽翼;也从感觉来看,朱利亚应该是切断羽翼逃离了这里。


同类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只要相隔的距离不至于太远,那么不需要看到或者听到就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这种感知能让阿莫感知到朱利亚现在的方位,却无法让她感知到朱利亚接下来的攻击方式。


周围已经完成清扫,陷阱已经布置完毕,如今猎物也进入了预定位置,一场狩猎即将开始,朱利亚很放松地站在地面上伸展了一下身体,紧接着做出了一个直指天空的手势。大量的金属再度从门中被取出,它们在朱利亚的操纵下改变着形状,并最终变成了她想要的东西,不是箭簇,不是长剑,更不是任何小型的金属制品,那是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金属尖塔。


无数座尖塔密集靠拢,刀刃与棱角遍布于塔身,灰黑的金属反射着冷峻的色泽,如同一座密不透风的死亡森林。这是朱利亚成为同类时看到的一幕,如今她用自己的能力将它变成现实。


尖塔并不是杂乱无章的扩张,而是向着共同的一个点交汇,那就是阿莫现在的位置。或许小的金属会被光辉碎片切碎,而换成这样巨大的金属时,就绝对会有突破护盾的可能。


光辉撞击金属的声音陡然间加大,听起来不像是在碰撞小型的箭簇,而是像有什么更加巨大的金属卷入了护盾其中,这甚至要比之前切割的朱利亚的羽翼还要规模庞大。发出白色亮光的护盾上开始出现阴影,那些金属物体似乎巨大到了连高速旋转的光辉碎片都无法彻底切碎的地步,并且这样的阴影已经越来越多,甚至连护盾的一些地方都被金属所突破。


那个难缠的对手,在逃跑的过程中布置好了陷阱,如今陷阱已经开始了启动。反应过来有些太晚,开始行动依然有些太晚,因为这些巨大的金属物体已经从各个方向将阿莫包围,它们在不断延伸与扩张,以至于长剑和羽翼的劈砍只能说杯水车薪。


比起反击来说,这更像是在拼命地挣扎,不管是她使用的哪种攻击方式,应对这样大规模的金属的攻击都显得无能为力,朱利亚能力的规模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护盾已经消失,阿莫也看清楚了向自己攻击的物体,那是无穷无尽的金属尖塔组成的牢笼,并且牢笼还在收缩,进一步压缩着阿莫的活动范围。


她用羽翼和长剑全力劈砍着,勉强清理出能够前行的道路,就像是在繁茂的雨林中披荆斩棘的探险家,只是这根本无法影响到尖塔的扩张,也无法阻止新的尖塔的生成。不论在何时,这样的挣扎都无力改变最终的结果。这是早晚都会发生的,所做的这些都只是为了延缓这一刻的到来,而这一刻确实已经到来。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一个角落,一座尖塔从背后贯穿了她的身体,还顺带击碎了她的羽翼。另外几座尖塔接踵而至,爆发一样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她被这些刺穿身体的尖塔固定在了空中,就像是被献祭的祭品。


光辉还在修补着被刺穿的伤口,而周围悬浮的光辉碎片却在消散,阿莫有些无力地说:“明明知道我自己的能力对付不了这种情况,我又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呢?反正早晚也都是这样的结局。”


雨抬头看了一眼被尖塔刺穿身体的阿莫,又走到了朱利亚的身边,说:“你们现在的争斗真的很无聊,不过终于要结束了。”


“那当然了,很快就会终结的。”朱利亚冲着雨笑了一下,张开双翼飞向天空,她看到了期待已久的景象。


被金属尖塔贯穿身体的阿莫已经闭上眼睛,她的双手与双腿无力地垂在身边,光辉的碎片和羽翼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些许的光辉在缓慢地修补着身体上的伤口。


“上一次我们没有分出胜负,不过这一次我想结果也很明显了吧?”


阿莫感知到了朱利亚的到来,轻轻地说:“我只是稍微休息了一下而已,你又为什么会觉得胜负已分呢?”


“什么?你在说些什么?”那个朱利亚无比熟悉,又无比讨厌的声音再度响起,她有些不敢相信阿莫会说出这样的话。


“和你打得有些累了,于是我就先这样休息一会,这些攻击的确不好应对,不过即使打中我也只是些小伤而已。”阿莫猛然间睁开眼,她使劲地金属的尖塔间挣脱。意料之中,这给她带来了更多的伤口与疼痛;意料之中,光辉迅速修补着身体上的伤痕;意料之中,羽翼在阿莫的背后扩展开来。


之前金属箭簇的袭击相当于是侵蚀,那是无比危险的情况;而如今的这些金属尖塔,只能算是普通的冲击。这能够突破光辉的护盾,却无法影响到她的身体。阿莫迅速从空中飞过,在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说:“朱利亚,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绝对不会和我靠得这么近的,因为近距离可是我的主场。”


朱利亚立刻取出金属发起新一轮的攻击,密集的箭簇笼罩着她正准备激发,来自背后的疼痛就伴随着眼前的白光将这一切强行打断。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隔离区的晚上,不想再重复这样的战局,却又被迫将这往事重温,朱利亚的羽翼被切断,身体也被那光辉的长剑刺中。


将长剑的剑身用力向斜下方挥砍,给朱利亚的身体上再度制造出巨大的伤口;向着长剑的剑柄使劲砸上一拳,让长剑更加深入地刺进朱利亚的身体。阿莫挥舞着羽翼悬停在空中,目送着被光辉的长剑刺穿的朱利亚向地面坠落,也目送着这些金属尖塔因为朱利亚的意识模糊而全部开始崩溃。


这些金属尖塔化为碎屑,纷纷撒落在荒原上,为这片干燥的大地上带来一场同样很干燥的金属暴雨。阿莫飞到了雨的身边,和她说:“很抱歉,雨,耽误的时间有点久。现在终于结束了,我们走吧。”


“没问题,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等太久的。”





从这里到黎明市其实不远,用飞行其实也可以很快,阿莫却这样缓慢地飞行。因为除了雨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和她同行。这个人她其实并不想见到,彼此之间也基本上没什么共同语言,这让阿莫感到很尴尬。


在思考了很久后,她说:“喂,朱利亚,你现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朱利亚想说些什么,却又停了下来,最终她还是很不情愿地把这些话一口气说了出来,“算了,反正说了这个我也不会死。很感谢你把昏倒的我带到了车上,也很抱歉我又和你动手了。”


不是什么生死之战,自然也不可能动用全力,战斗开始得很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或者说本来也其实没有动手的必要。


“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而已。不管怎么说,在使用能力过后,新的记忆将会出现,那时我们应该就知道后续了。”阿莫回避着朱利亚的视线。


“那就拜托了,说起这个,你应该多练习和使用你的能力,这样才能更加熟练。因为我感到你还是一个新手,很强大,却依然对能力不怎么了解。”朱利亚从衣服里掏出新的墨镜戴到了脸上,她也在回避着阿莫的视线。


“是啊,我是新手,可两个同类都死在了新手的手里。太有趣了,不是吗?原来你是在一直练习后才掌握的这些使用方式啊,我也很想这么做,只是使用能力需要付出代价,我不能随意使用,除非是紧急情况。”


“身体会发生改变,能力会发生改变,这很特别,似乎你现在的这个身体被别人故意修改过。这些记忆和往事真的很重要,我也大致明白你的感受了。”


阿莫突然间不再回避,转过头来紧盯着朱利亚,说:“记忆和往事?这提醒了我,你觉得纯所说的那些东西是真的吗?”


“他只是把想说的东西说出来了而已,他觉得这些是真的,我又怎么能知道呢?,我和他只见过两面,他就在这里和我说了一大堆的东西,连证据都只有给我的这个软盘,我实在是无法相信这些,更何况我也得等把它看了之后才能下结论。”


“那么你为什么没有向纯动手呢?”


朱利亚突然把头转向阿莫,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动手?我为什么要动手?一个我也不怎么认识的人,突然跑到我的面前忏悔,说他自己和这一起事件有关,还让我来处置他。我,你,你让我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呢?同类不能随便杀死人类的,更不用说是在这种情况下了。”


阿莫说:“好像也是,纯在那里很痛苦地讲述这些事情,可是我们只能知道他很痛苦,却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也许纯说的是假话,但我还是认为塞科洛绝对不值得信任。”


“是至高无上的塞科洛,阿莫,你应该这么称呼他才对。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根本就不知道至高无上的塞科洛对这里的意义,他管理着黎明市,是非常伟大的人物,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纯说的这些东西,把背后的操纵者随便换成谁都可以成立,我相信的是证据,而不是这样的污蔑。”朱利亚感到有些不满,因为阿莫说得很直白,就差把“塞科洛是个骗子”这句话给挑明了。


只是朱利亚的语调依然非常平和,不再像之前那样的急躁。已经有了目标与方向,就不再会漫无目的,就能有时间静下心来考虑。


“或许你是对的吧,我也是只相信证据,不相信人们对塞科洛的追捧。那就交给时间吧,时间能证明我是对的。”


“不,时间能证明你是错的。好了,我要去那边了,有空再见吧。”朱利亚只扔下了这句话,就加速向着另一个方向飞了过去,也许是确实要去那里,也许只是想远离阿莫。


“那就有空再见,唉,这家伙总算是走了。”同行者已经远去,尴尬的气氛也已经消失,这片天空又只剩下了她这一个同类,阿莫加快了挥舞羽翼的速度,仿佛是在弥补刚才被浪费的时间。


短暂的同行过后,各自前往不同的方向,最终彻底渐行渐远。





一道明亮的白色轨迹划破了血红色的天空,在白色的周围,还有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蓝色,那就是跟在阿莫的身边同行的雨。她那投影一样的身体依附于阿莫,只要阿莫进行移动,她就可以直接跟随,很轻松地就从荒原回到了黎明市。


带着雨一起前行确实并没有什么损失,并且还能让旅途变得不再孤独,至少阿莫不用总是自言自语,因为她可以和雨进行交谈。城市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阿莫一边下降高度一边说:“这就是黎明市,我们现在要去黎明市的外缘区。雨,你之前有来过这里吗?”


雨的表情非常惊讶,无比好奇地说:“没有,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原来这就是城市啊,令人印象深刻,人类彻底改变了这里的地貌,又在这上面建立了这么多的居所,这个黎明市看着这么大,一定有非常多的人住在这里吧。”


这些词语对于雨而言非常的生涩,仿佛她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


“是的,黎明市里有非常多的人。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难道说你也从来不知道这些吗?”


“我能够记起的最久远的事情,就是我诞生自那座被你们称之为黄昏塔的建筑物中,然后一直依附在黄昏塔上,只能在那附近活动。那里真的有些无聊,所以我就选择了沉睡,等待着有人过来把我唤醒。”


阿莫飞行得很快,雨却在用很缓慢的语调陈述着,这些往事很久远,以至于她也无法很确切地记清。


“除了我们以外,之前还有人来过黄昏塔吗?”


“有过,并且还很多,我想和他们一起离开黄昏塔,只是他们有的死在了那里,有的不愿意带着我。你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愿意带着我一起走的人,所以能遇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尽管这个女孩的存在形式类似于一个有些模糊的虚影,阿莫依然能看到雨眼神中的那份真诚。当有自己完全无关时,任何人都会保持着客观与中立;而当一切多多少少与自己涉及时,那么主观的想法就自然会流露。


“没什么,因为我本来是属于对面那个世界的,在成为同类后才来到这里,我能够理解你的这种孤独感。并且这个世界对于我而言也是完全陌生的,我也很想去好好地看这里呢。”


阿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雨也用微笑回应。羽翼那全速的飞行,要远超过汽车的速度,就算是和朱利亚的聊天浪费了一些时间,回程依然都非常的快。


收起羽翼,平稳降落,熟悉的景象出现在眼前,那是晨昏线在外缘区的驻地大楼。


巧合,或者说是注定,雷多米尔就在大楼前方的空地散步,之前的表情还很闲适,如今变成了惊愕,因为他看到正在收起羽翼的阿莫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旁边还站着一个就像全息投影一样的女孩。


“我回来了,雷多米尔。”


“阿莫?!你这是去黄昏塔了吧?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


“事情很多,也很复杂,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将它们讲完。”阿莫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拿出装在护甲里的车钥匙,递到了雷多米尔的手上,“很抱歉,路上出了一些大的状况,那辆车估计是回不来了,我只能带回这个。”


雷多米尔接过车钥匙,他想了半天,又把这把白色的车钥匙放回阿莫的手里。他说:“不用了,这钥匙还是你拿着作为纪念吧。车没什么,你没事就行。”


或许是早就料到这些,他选择让阿莫开着那辆普通的车出去,就算是出了事,也损失不大,如今这也算是证明了这个选择是对的。


雷多米尔突然间反应过来什么,有些吃惊地问:“不对,黄昏塔?!你一个人开车过去,连地图和向导都没有,是怎么知道去那里的路的?”


“它不就在地平线的那边一直耸立着吗?它就在那里,我向着它的方向一直向前开车就行了。”


“不可能,黄昏塔离这里有五十多公里远,你怎么可能在这里的地平线上看到它?”雷多米尔摇了摇头,他甚至感到有些害怕。


“真的吗,那边不就是吗......”阿莫用手指了指自己飞行的方向,却在下一刻感到了同样的困惑与恐惧,“等等,为什么,为什么?之前一直能看到,就是它指引我前进的,怎么我回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呢?”




“好吧,好吧,阿莫。所以说这个像幽灵一样的女孩,并不是我的幻觉,而是她本来就是这样。她的名字叫做雨,对吧?”


如此大的信息量让雷多米尔感到有些头疼,这要让他花很长时间才能消化完毕,在这之前,他决定先问一下阿莫那些没那么费解的问题,就比如说站在阿莫旁边的雨。


“没错,我是在黄昏塔那边发现她的,我觉得拒绝她的请求不太合适,并且带着她也没什么损失嘛。·”


“好像确实是这样,不是敌人或者什么间谍,也不是我眼花了或者别的,也确实没什么损失。那么,雨,很高兴认识你。”雷多米尔向雨伸出了手,他知道向雨这样握手其实没什么用,但这是礼节性地问候。


雨也用自己的手握住雷多米尔的手,看起来是在握手,其实双方都什么也没有握到。雨说:“谢谢你,雷多米尔,我能够看得出来,你也是那种很不错的人。”


“是吗?或许吧,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尤其是在这样的局面下。”雷多米尔突然间感到有些悲伤,因为这些话语让他想到了一些东西,“纯不也是这样的人吗?可最后却是这样的下场。”


雨缓缓地说:“他内心的火焰已经熄灭,如果再多给他一些时间的话,火焰会再度燃起的。只是这一系列的情况太过于突然,没有给他留下重新燃起的时间,反而是连熄灭后的余烬都彻底毁掉了。”


“如果他没有背负这些的话,那么他应该也会过得不错吧,可是在这个世界,谁又能避免这些呢?”或许不能理解纯的悲伤,或许也无从考证纯所陈述的是否真实,雷多米尔却依然能够感同身受。


他和纯确实有些像,而纯却走向了这样的结局,这让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或者说大部分的普通人都是如此,善良且平凡,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与追求。而当他们卷入某些事情或者遭遇巨大打击时,要么是选择遗忘或者逃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浑浑噩噩地生活;要么是默默承受,依靠时间的流逝来抚平创伤。


既没有机会来遗忘或者逃避,又来不及靠时间来疗伤,那些心灵支柱也只能是接连垮塌,崩溃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雷多米尔,你和纯不太一样。我能够感受到,你并不是那种纯粹的好人。”


“你是对的,雨。这也是我给你的建议,阿莫,世界上的坏人有这么多,想做好人没有那么容易的。”雷多米尔顿了一下,有些严肃地说,“作为一个好人,你得比那些坏人更坏才行。”

“比坏人还要坏的好人吗?我不太懂,但我总感觉这很有意义。这是纯临死前交给我的,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阿莫掏出一枚带血的徽章,放到了雷多米尔的办公桌上。


这是纯一直佩戴的徽章,镌刻着他的名字,徽章的上半部分是海德亲卫队的标志,下半部分则是强对流的标志。已经凝固的血迹模糊了徽章上的图案,却并没有模糊徽章本身。他失去了一切,包括他所爱的一切与他所坚信的一切,没有墓碑,也没有葬礼,最终留下的也只有在别人脑海中的记忆,以及桌面上的这枚徽章。


雷多米尔小心地将它拿起,别针穿过衣服的织物后固定起来,它被别在了衣服的内侧,并不是为了展示,而是为了纪念。


“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些的。谢谢你,纯,那我就收下它了,这真的很有意义,我绝对不会忘记。”


阿莫,朱利亚,还有纯,三个有直接恩怨的人相会于黄昏塔。彼此之间的解释消除了误会,却又将他们卷入一年前那更深的纠缠之中,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捉摸不定而又充满巧合,看似毫不相关却早已埋下因果。


“对了,一年前的第十五大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好像这件事情和我们那三人都有关系,那么你对这件事情知道多少呢?”阿莫突然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比起之前的那些对话来说,这才是那次黄昏塔之行中最关键的重点。


雷多米尔稍微回想了一下,就摇着头说:“我那段时间一直在布洛克森林的总部,并不在黎明市里。我只能知道那里确实是出了些事,但当我回到黎明市后,那里就恢复了正常,警察局里也没有任何资料。说起这个了,凯特似乎经历过这些事情,她身上的那些伤也和那时的情况有关,只是她也不肯多说些什么。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话,可以考虑去找她碰一下运气。”


“是这样啊,她都不愿意和你谈起这些,我应该就更没什么希望了。我和凯特也并不怎么熟识,以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吧,那么菲利亚呢,她有知道这些事情吗?”


雷多米尔认真地说:“菲利亚她那段时间主要在外缘区活动,她也是不久前才加入晨昏线的,估计她也不怎么清楚吧,那里的情况需要能够见证一切的目击者才能知道的。我感觉你应该是见证过这一切并且活下来的,过去的记忆里绝对会有这一段。并且你也使用过能力了,等新的记忆出现的话,或许会有线索的。”


“你说得对,确实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说起菲利亚了,她又做什么去了呢?我好像没在这里见到她。”


“你也知道菲利亚的性格的,她在这种地方根本坐不住。所以就跑去强对流那边了,你也知道赫拉诺和她的关系不一般,这也算是代表我们去跟赫拉诺进行谈判嘛。”





“谈判?你这样和我说就有点见外了,菲利亚大姐。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向我下命令就行了,用不着这样客气的。我又怎么可能不听你的呢?”


一间街角的咖啡店,一张角落的二人桌,一整桌丰盛的点心与食物,两张精致的餐椅,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以及两个在这里聊天的人。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就算各自加入了不同的组织,都完全没有影响这些。这份战友之间的情谊,是无比深刻而长久的,很难被不同的身份与立场所影响。


之前他还不怎么喜欢,而自从那次和欧连见面后,赫拉诺就突然就开始对咖啡着迷,不仅是自己自己去制作与品尝,就连请别人客的时候也总是选择去咖啡店之类的地方,就比如说现在。


菲利亚看着对面坐着的赫拉诺,她拿起杯中的咖啡,闻起来很香,但尝起来以苦味为主,夹杂着一些甜味。她并不怎么喜欢这种提神的饮品,于是轻轻地把杯子放下,说:“不,这些事情不能混淆。就算我们的关系很不错,但这是有关晨昏线与强对流这两个组织的大事,不能这样轻易地下结论的,也许你和那些高层们商议一下比较好。”


赫拉诺苦笑着,他的笑容就像杯中的咖啡一样苦涩,轻轻地说:“就算我要这么做,可强对流里谁又愿意和我一起商议呢?你也知道我在那边根本说不上话的,欧连和他的亲信们一起做决策,怎么也轮不着我来插手的。”


“那么你答应和我们的合作,这是代表强对流做的决定吗?”


“没错,这就是为强对流而做的决定。我说过,海德不能代表强对流,欧连也不能代表强对流,我一直站在强对流的这一边,而不是他们的那边,因为他们那些人只是为了自己而已。”赫拉诺的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我会帮你到底的,一直都会这样的,毕竟我永远是你的大姐嘛。”


赫拉诺有些天真地笑着说:“太好了,菲利亚大姐,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我的立场不会变的,我也会为了捍卫这个立场而尽一切努力。向你请教一个问题,你应该接触过那些先进的武器装备,那请问你有听说过电磁脉冲这个东西吗?”


电磁脉冲,一个有些奇怪的东西,却让人无比印象深刻。用电磁脉冲炸弹释放一次,整个街区的电子设备就全部被烧毁,甚至连海德的那些作为底牌的机械护甲都停止了运转。就算赫拉诺带走了海德的那些机械护甲与武器装备,但电磁脉冲炸弹依然在欧连手里,这让赫拉诺颇为忌惮。有这东西存在,任何电子设备的武器装备都会失去作用,这让他颇为头疼。


菲利亚说:“太难得了,你居然会主动请教这方面的问题,我记得你一直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的。说得太复杂估计你也听不懂,大致就是一种能量巨大且迅速变化的电磁场,生成与消散的速度非常快。这有点像一次能量巨大的雷击,不过也有所区别,但都能让那些正在运行的电子设备过载后烧毁。”


菲利亚的解释与赫拉诺的理解其实都很粗浅,但对于双方而言都是只要知道个大概就够了。赫拉诺也拆解过那些被电磁脉冲损毁的设备,它们确实是全部过载烧毁的,而在菲利亚解释之后,他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而如今更加重要的问题其实不是这个。


“没什么了,就只是突然间记起这个东西而已。你这么一说我就大致明白了,原来,不过这东西有没有什么防御的手段呢?”


很难得赫拉诺会问这些偏向科学方面的问题,菲利亚也很乐意去回答:“防御吗?这也就是一种电磁波,怎么屏蔽电磁波就怎么屏蔽这个,把那些电子设备保护在导体之中,然后做好接地就行了。就像你在封闭的金属电梯里,手机总是会没有信号一样。”


“原来如此,真是太感谢你了,因为这个问题可困扰我很长时间了。要是早一点知道这些的话,一切估计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吧?不过现在这样,倒也没有那么坏。”赫拉诺伸展了一下他的身体,困扰他很久的难题被解开,也让他不再忌惮于此。


这样一来,他就会对欧连有绝对的科技优势了;同时再加上那些记录着欧连杀害海德的录像带,那更是在道义方面的绝对优势。


赫拉诺拿起手机,悄悄地编辑着这样的信息:“为机械护甲加装电磁屏蔽设备,将护甲上重要的电子设备保护好。”


就算他不怎么清楚这些,那些负责维修与改装护甲的工程师们绝对会懂,那些人来自于晨昏线,是他与菲利亚合作协议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物资与武器装备的援助。赫拉诺有些期待的合上了手机屏幕,他把心思完全放在了这方面,以至于都毫不在意那条“强对流向蓝血宣战”的新闻,或者说这条新闻本来也没多大的意义。




或者说这条新闻本来也就没什么意义,蓝血早已经是欧连的势力范围,他的副官贝尔德一直坐镇在那里。如今这样向蓝血宣战并且开始扩充装备,其实也只是欧连面对这样的困境时转移矛盾的方法。用一次这样的大规模行动来让之前有分歧的人们站在同一阵线,最起码暂时都站在同一边后,情况就好说不少了。


不同于海德之前在这里的惨败,欧连的行动无比顺利,胜利的消息接连传来,很快就最终出现了强对流占领蓝血与蓝血的领导者普莱森被杀死的新闻。对于那些不知情的人来说,这足以振奋人心;而对于知情的人来说,这根本就没什么。欧连自导自演的进攻蓝血,强对流和蓝血都是欧连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会胜利呢?


普莱森死了,或者说从欧连的副官贝尔德掌控蓝血的那一刻起,他就和死去没什么区别了。他还活着,只是因为欧连和贝尔德想让他活着;他现在死去,也正是因为这些人已经不再需要他。子弹穿透身体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恐惧与慌张,只是无比的平淡与满足,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报纸与新闻上到处都是普莱森已死与占领蓝血的消息,或者说这也就是普莱森这条命的唯一用处,使用过后,就被舍弃。重大的胜利弥合了有些四分五裂的局势,也让欧连能够稍微放松片刻,只是这片刻的放松他没有心思享受。因为一个奇怪的信封出现在了欧连办公室的门缝里,而信封里面装着的,则是记录了他杀死海德的照片。


这些照片无比的清晰,连续而又详细地记录了欧连亲手射杀海德的过程,仿佛是有人在故意记录着一切。不知道这些照片是谁拍摄的,也不知道这些照片是谁送达的,唯一可以确定这是一种讯息,对方握有自己的把柄,并且这些照片绝对有着相当多的备份。


不选择公之于众而只是送到自己的面前,欧连只能确定目前的自己还算是对那个人有用,就像之前普莱森对自己还有用一样。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经历过战场的生死,也经历过斗争的沉浮,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如今居然成了被算计的那一个。或许亲手杀死海德本身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只是如今再去后悔已经没有意义,欧连用颤抖的手指点按着电话的键盘,这个号码所对应的的那个人是他最信任的,也是可以去告诉一切秘密的。


漫长的等待后电话终于接通,欧连说:“贝尔德,我这边出了点事。”


贝尔德那有些焦急的声音在电话另一边响起:“欧连先生,你的声音不太对,那边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这是很紧急的情况,所以我才会用这个号码来和你通话。好像有人找到了我杀死海德的证据,并且还打算用这个来威胁我。”


贝尔德说:“什么?!不可能,那时的战场是这种情况,我们也做了这么多清理的工作,怎么可能有人会找到证据?那个威胁你的家伙到底是谁?”


“这也正是关键所在,居然有人能够记录下战场,这是个大问题。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谁在威胁我,但那个家伙马上就会出现的。”


“原来是这样,欧连先生,那么......”通话在突然间被中断,电话中一点声音也没有。欧连的目光看向旁边,他看到电话线与电源线都被人故意切断了,接口处还有闪烁的火花。这很明显是刚刚切断的,而他还没有注意到这些。


一股猛烈的寒意从背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却又带着一丝熟悉,欧连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并转身,那个之前已经见过一次的身影就站在那里。


一个高大且瘦削的男人,白色的长发,军装与军帽,格利斯很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欧连。这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欧连的眼神中不再有之前的陌生,却依然充满了困惑。格利斯笑着说:“我们又见面了,欧连司令,看起来你有一些烦恼呢。”


欧连惊讶地有些合不拢嘴,他说:“你,你这家伙,你已经藏在这里多久了?”


“你在说什么藏在这里之类的,我这很明显是刚刚来啊,看到你一直在打电话,于是就想让你休息一会,这样我们才能谈一些正事嘛。”格利斯摊了摊手,他很乐意看到人类这样的表情,这对于他而言很有趣。


欧连把那些照片拿在手里,质问着:“既然是这样,那就别废话了,我就问你这个,这些照片是不是你拿过来的?”


格利斯一边拍着手一边说:“没错,你答对了,就是我拿过来的。”


“奇怪的家伙,你到底想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格利斯说:“请不要误会哦,欧连司令,我只是来提醒你的。强对流里有人故意在战场上拍下了这些照片,准备拿来威胁你,我只是把它们偷偷地带了过来让你看看而已。”


“你确定不是你想要来威胁我吗?”


“你在说些什么呢?别把自己看得有多么重要,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对有用?我也只是来提醒你这些的,至于你相信不相信的话那就随便了。”


“既然是你偷过来的,那这到底是谁拍的?”


“我只知道他是强对流的人,我哪能知道更多的信息呢?那个人既然有这些照片,自然还会有更多的备份的,具体怎么做你看着办吧,反正我建议你动作快点,不然那个人万一把这东西公布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这样轻信他人。”格利斯依然面带着笑容,他伸手轻轻地打开一扇冰雪组成的门,转身消失在了门中。


办公室内的寒意已经消失,可欧连心中的寒意依然存在,那个神秘男人的话语让他的内心不再平静。或许他只是在撒谎,可这至少也给了欧连一线希望,这些照片虽然多,却都是以同一个角度拍摄的,而这个角度和距离只有当时参与包围的自己的亲信部队才能做到。或许敌人就在自己的亲信之中,或许这就是故意的诬陷好让他自乱阵脚,可这也是他能从中提取到的唯一信息。


事已至此,已经别无选择。在溺水时,人会拼命地想要抓住一切漂浮在睡眠的东西,尽管有时候它只是一根纤弱的稻草。




公用电话那头已经没有声音很久了,贝尔德把电话轻轻地放回原处,他无比平静地在一张信纸上写着:“欧连先生,很快会有大的情况出现,强对流那边已经不再安全,您应该提早离开,最好改变名字与身份,否则局势将会对您不利。”


贝尔德把包装好的信封扔进了公用电话旁边的信箱里,他跟随了欧连多年,很清楚欧连的性格,更清楚欧连绝对不会按自己所说的那么做。追逐权力与地位是欧连毕生的梦想,如今他终于拥有强对流的一切,又怎么可能会放弃。所有的东西都要为野心而让路,不管是良师益友还是别的什么,向欧连写这东西其实没什么用,但至少贝尔德可以用这个来稍微安慰自己的心灵。


如今强对流的和平与稳定只是暂时的,对蓝血的胜利也只是粗浅的表象,一场大的混乱正在不断酝酿。欧连、赫拉诺、还有贝尔德,他们之间就像那拼在一起的拼图,形式上还维持着一个整体,但彼此之间的隔阂早已无比深远。


贝尔德从外套里掏出那本书,翻开到最新的一页,对着书说:“尊敬的先导者,这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中。”


“难道说还有我掌控不了的事情吗?”塞科洛看了看贝尔德给自己发的信息,又看了看窗口中显示的格利斯和欧连的对话,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格利斯啊,你真是太有意思了,你是也想参与进来吗?还是说这就是你所谓的计划呢?强对流这里的情况是越来越复杂了,也越来越精彩了。”





“是啊,强对流那里可真是太复杂了,不光自己内部很乱,连外边都有很多势力想要参与。也不知道雷多米尔的情报是不是真的,如果至高无上的塞科洛真的就是先导者的话,那么之前我们的那些计划就都应该改变了呢。”


塞琳娜坐在桌边翻动着雷多米尔送过来的这些情报,这一次的情报很特别,并不是拍摄的照片和影像,都只是一些类似于见闻一样的观点。它们听起来非常的荒谬,却在仔细琢磨后拥有相当高的真实性,它们足够颠覆,却也不失为一种合理的解释。不可思议,而又符合逻辑,这令塞琳娜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半影只是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墙上挂着的油画,画中描绘的是蓝色的天空、洁白的云朵与黄色的太阳,这和这个世界的景象完全不同,反而是更像阿莫曾经来自的那个世界。半影指着油画,说:“这幅画还不错吧?这是凯特为我画的,她对色彩和构图的掌控都非常好,你看看这多棒的配色啊,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那个世界看看。”


两人的对话完全不着边际,塞琳娜也感到有些奇怪,她在怀疑这是自己问错了问题,还是半影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半影突然间回应了塞琳娜的话题,这也让她打消了之前的疑虑。半影说:“话题回到这些情报吧,我是不怎么了解强对流和外缘区,我也有很久没有去过那里了。原来至高无上的塞科洛在那里这样玩啊,他还是这样一如既往地喜欢自娱自乐,外缘区完全就是供他欣赏的舞台嘛,没想到我们入驻那里,到头来也只是表演给他看呢。”


“这和我们当初想象的不太一样,我们还需要和强对流他们纠缠吗?感觉这样做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我们得把精力投入到更重要的事情上才行。”


房间里的灯关了一半,半影的身体沉浸于黑暗当中,他的身形有些模糊,但脸上的那抹微笑却无比显眼。他说:“不,塞琳娜。连强对流都无法消灭,我们又怎么能完成重返黎明市的目标呢?我们很强,但强对流还是很大,正面对抗能赢但是会有损失,从内部破坏才是更好的选择。强对流现在确实有些乱,只是这还远远不够,越乱,才会越好。”


他的身形正在消失,连那那微笑也开始模糊,最终彻底融入进黑暗,融入那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中。房间里关闭的灯又全部打开,恢复照明的房间内已经没有半影的身影。看起来非常的特别,却也是半影一贯的离开方式,塞琳娜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那么,凯特,你对这些事情有什么看法呢?”塞琳娜看着房间的一角,凯特正坐在那里翻看着一本厚重的资料,刚才的对话她根本没有参与,就好像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一样。


凯特伸展了一下手臂,停止了阅读,一边向塞琳娜的方向走来,一边说:“外缘区,外缘区也是黎明市的一部分。黎明市这座城市已经容不下我了,我也不再属于这座城市,这里发生的一切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也只剩下这个容身之处,去做我自己的工作而已,这些事情都离我有些远了。”


“那么第十五大街呢?这也和你没有关系吗?”


有些慵懒的凯特突然间充满了精神,她很焦急地问:“你在说些什么?塞琳娜,第十五大街?这些情报和第十五大街有关吗?!”


“果然你也不是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特别是当它们和你有关的时候。这些情报,怎么说呢,更多的是口述的见闻,不一定真实,却也算是一种解释吧,你可以考虑看看。”


颤抖地双手接过这些打印在纸上的情报,阅读的时候很颤抖,阅读完后更加的颤抖。之前是因为期待与好奇,之后则是因为惊讶与不解。她有些颓废地跌坐在地上,说:“我更希望这不是真的,这一切有点像一个残忍的玩笑。”


不一定是真的,却也让她看到了第十五大街上那起事件的另一面。至高无上的塞科洛、黎明市、外缘区、强对流,从小到大每个人都接受着这样的观念,如今却有这样的情报来将这一切全部否定,已经知晓一切的大人物自然早就清楚,而根本不知情的普通人知道这些时,无异于整个世界观的崩塌。


塞琳娜轻轻地扶着凯特站起,并把她放到了椅子上,说:“凯特,你没事吧?听我说,这些东西不一定是真的,你没有必要完全相信,就当是在看故事......”


凯特伸出手示意塞琳娜停止说话,她说:“不,和这些无关,我说过我已经和黎明市无关了。而我现在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一些过去的人......”


她很想继续说下去,却又颤抖得无法继续说话。塞琳娜轻轻地提醒着:“你的父亲,朱诺先生,他真的很不错,却永远地留在了那里。还有你的那些朋友们也是这样,那真是很残忍的事情。事情似乎就是这样了,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彻底清理这个街区呢?我根本想不出任何可能的理由,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的东西啊。”


凯特说:“我不知道,菲利亚也不知道,阿莫她也许会知道什么吧,等她接下来的记忆出现后,或许会有更多线索的。”


“这么多无辜的人都因此而失去生命,他们怎么能下得去手呢?这么多人的伤亡,难道不会有什么重大的影响吗?”


“你看看现在的黎明市,还能看出一年前第十五大街上的那起事件的影响吗?时间能冲淡一切,并且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人都只是城市运行的一小部分而已,城市是那么的大,缺了谁都会有替代的。我们都是这样,在他们的眼里就像一粒尘土。”





城市是如此的巨大,意味着需要依靠无数的人来维持运转;城市是如此的巨大,也意味着它的运转并不过于依赖具体的个体。就像一座平稳运行的生态系统,只要不是毁灭性地触及根本,那么不管缺了谁之后总会有替代者的。黎明市是这样,安格市也是这样。


罗格,安格市科技公司的总裁,他掌控着这座城市的支柱产业,同时也是一位拥有强大能力的同类,可以说是安格市的关键人物。爱丽丝很轻松地杀死了他,就像是抹去一粒尘土。或者说他对于这座城市而言就是一粒尘土那样普通,罗格死后,科技公司照常运转,安格市也照常运转,他死亡的消息刚开始还占据了报纸的头版头条,没过几天后就无人问津。


那个巨大的仓库依然是由爱丽丝借用,爱丽丝也一如既往地叠着纸牌塔。时间的推移或许不会改变什么,不过至少也在推进着纸牌塔的进度,让它从刚开始的雏形变成了现在即将完工的状态。这是一个完全由纸牌叠成的建筑模型,细节的刻画非常到位,以至于人们就算是看到这个半成品都能知道它到底是属于哪栋建筑的模型。


一直在帮忙的海尔斯特也看出来了,他说:“天际线大楼,爱丽丝,这绝对是天际线大楼的模型吧?我就说怎么会这么眼熟呢。”


爱丽丝站在梯子的顶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笑着说:“你终于看出来了啊,看起来我设计的图纸是正确的嘛。”


“天际线大楼,那是对面那个世界的建筑啊。我记得你没怎么去过那个世界,怎么能把天际线大楼这么精确地再现呢?”


“只要你去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的。”爱丽丝用左手试着从门中寻找些什么,很快空间就被取出,她把空间嵌套着自己的身体,带着自己从梯子上移动到了地面。她又再度发动能力,解除了嵌套在海尔斯特身上的那个空间。


一种重获自由的感觉出现,海尔斯特却有些奇怪地问:“爱丽丝,你这是在做什么?”


“还能是做什么呢?纸牌塔马上就叠完了,剩下的工作我一个人做就行。感谢你这段时间的付出,好了,你可以回去玩别的了。”


“不,爱丽丝,我已经开始帮忙了,就要帮到底,并且我也要见证它完成的那一刻。”海尔斯特站在原地,他并不打算要走。


“这可是你自愿的啊,那我们等会就继续吧,反正也差不多了。”爱丽丝从地上捡起一盒全新的纸牌,她很熟练地拆开包装盒,将一摞纸牌捏在手里,轻轻地抽出里面的那两张王牌,并把它们撕成粉碎。


“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你总是要撕掉王牌呢?”


把每一盒纸牌里的王牌全部撕碎后,再用剩下的纸牌来叠纸牌塔,这是爱丽丝刻意遵守的规则。仓库的一角,堆积着大量的纸牌包装盒,以及大一堆被撕碎的王牌,没有一张能够幸免。规则被精确地执行着,只是规则本身就很让人费解。


爱丽丝拿着手中的这副纸牌,玩起了几个有趣的洗牌,她充满耐心地介绍着:“你应该也知道,标准的纸牌中有两种颜色,四种花色,黑桃心、黑方块、白桃心、白方块,每种花色牌都有十三张,共计五十二张。”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和你撕碎王牌有什么关系呢?”


“你得有耐心,纸牌一共有五十四张,我刚刚提到的是五十二张,多出来的这两张,就是王牌了。一张是黑色的黑王,另一张是白色的白王,黑王比白王更强大,是所有纸牌的王者。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一张纸牌能够比黑王更大。”


“这好像也和正题没什么关系......”


海尔斯特还打算问些什么,只是在看到爱丽丝那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后,他知趣地闭上了嘴,因为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罗格。


“这就是关键所在了,纸牌塔是由那么多的纸牌构成的,不止一副牌啊。可王者只能有一个,你看到我叠的这座天际线大楼了吧?那是给真正的王者准备的,所以那些虚假的王者就必须要被毁掉。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话了。”爱丽丝从怀中掏出一张无比精致的王牌,黑色的牌面上勾画出黑王的造型,上面还带着无比复杂的纹饰,就像是卷起的狂风。


海尔斯特看了一眼爱丽丝手中的那张黑王,说:“原来是这样,或者说也只能是这样,花色牌可以有很多,可以有无数个;但黑王只有一个,黑王也大于一切。天际线大楼,就是黑王的宫殿。”


“是啊,他凌驾于无数人之上,所有人都是零,就只有他是一。塞科洛他在最高处掌控着一切,黎明市的所有人都只是他的垫脚石而已。”


爱丽丝的语调很漫不经心,一些异样的光彩却从眼神中一闪而过,她把手中的纸牌展开,端详着这些不同的花色牌。海尔斯特则走到旁边,从爱丽丝的手中抽出了花色不同的四张K,在爱丽丝的面前展示着。


“我有个疑问,既然纸牌里有黑王和白王这两张王牌,又为什么会有这四张K牌呢?它们也是王,名为King的王,这些王又和那两张王牌有什么关系呢?”


“不,这些K并不是王,只是一些所谓的大人物而已,它们自以为很了不起,其实都是在黑王的掌控中。有黑王的帮助时,它们才能成为大人物;若是黑王将其抛弃,它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爱丽丝用食指和中指那张精致的黑王,向着海尔斯特的方向轻轻一挥,海尔斯特手中的那四张K牌就被齐齐切断。她又从别的地方拿出四张新的K牌,塞进了海尔斯特的手中。


海尔斯特看着手里的那些K牌,或完好或被切断,不论状态如何,始终都无法大过黑王,也始终是黑王的玩物。他有些失落地说:“我们这些同类,应该也只是K牌吧,不管是你我,还是塞科洛、格利斯,又或者是半影和风暴。不管在做些什么,到头来也都只是在为实现黑王的计划而铺路,不是吗?”





注:本章题目《下一个大人物》,来自摔角手布洛克 · 莱斯纳(Brock · Lesnar)在WWE的出场音乐《 Next Big Thing》。他不仅在职业摔角界取得诸多成就,在综合格斗界也是成果颇丰,他是当之无愧的下一个大人物。成为这样的大人物,不仅要靠自己的努力与天赋,更要靠公司的力捧才行,有时候,后者会比前者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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