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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ty Lights https://www.shireyishunjian.com/main/?55588 [收藏] [复制] [分享] [RSS] The Past Should Gives Us Hope.

日志

重合的镜像(19)冰冷的袭击者

已有 179 次阅读2020-5-3 00:07 |个人分类:3.未来与过去篇


“从生物钟这方面来看,人在每天的正常生命活动中需要一段时间的黑暗来作为休息,但在这个太阳一直亮着的世界里,并没有这样的黑暗。因此人类只能自己制造这样的封闭房屋,然后在室内模拟周期......


而地球上的那些其他的动物,它们的正常生命活动不需要这样的黑暗,它们的生物钟也和人类的完全不同,人类显然并不适应这个地球的环境。现有的资料太少,我无法做出更详尽的分析,只能指出人类可能是从某个地方......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却没有任何人公开发表这样的观点,仿佛这个事实就像是禁区一样。为什么要严格禁止这个观点的发布呢?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在乎......”


——节选自凯特琳娜的笔记本,被烧毁的笔记本上沾有凝固的血迹,只有少数在火焰中幸存的纸张上能够辨认出字迹




凯特琳娜在崭新的笔记本上记录着这些东西,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情况下。不能将它们告诉父亲朱诺,也不能将它们告诉好朋友菲利亚,更不能将它们传播出去,凯特琳娜只能选择地向这个笔记本来倾诉。


在黎明市,如果说那些科学技术方面的知识是被限制的话,那么这些有关人类来源的知识就是绝对的禁区,最好将它们彻底地埋在心底,知道这些人越少越好。毕竟那些人掌控着整座城市,而她只是一个没什么力量的女孩。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这倒不是因为她写的东西,而是因为她膀胱中的尿液。自从用能够接通神经的机械手环恢复了对下半身的控制后,她就开始了这样的恢复训练,包括训练自己的膀胱。已经有了明显的憋胀,凯特琳娜能够感受到尿液迫切想要排出的感觉,只是她打算继续忍耐一段时间,直到自己的极限为止。


她一直在进行这样的训练,尽管离下半身失去知觉前的膀胱容量差很远,不过至少这段时间的训练有了成效,她也相信继续这样做能够让膀胱与下半身都恢复到之前的水平。敲门的声音突然在房门那边响起,这个时间能来的这里的不会有别人,有些不情愿,却最终还是用遥控器解开了门上的磁力锁,让那个人进入自己的房间。


像闸门一样的金属房间门在警报声后迅速升起,朱诺轻轻地走入房间,说:“凯特琳娜啊,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凯特琳娜头也不回,冷淡地说:“你来了啊,爸爸。还是和平时一样,做一些我感兴趣的事情,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些的话,那么话题已经结束了。”


看到凯特琳娜拿起了那个遥控器,准备下达逐客令,朱诺有些焦急地说:“不,还有别的事情,这一次请你一定要听完这些。”


她将遥控器收起,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起车祸......是我的不对,我那天不应该向贝妮黛塔发火的,都是因为我,贝妮黛塔开着车才会带你离家出走,然后才......没想到那成了我和她的最后一面,我真的很后悔,早知道我......”朱诺的话语断断续续,很想说什么,却又在自己的女儿面前语无伦次。


贝妮黛塔,这是凯特琳娜母亲的名字。


“不必再说下去了,说得再多,妈妈也不会活过来的。我并不需要你的道歉,只是,”凯特琳娜的语调依然很冷淡,眼神中却不再平静,“只是,爸爸,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和我说起这些吧。”


“这也应该是你第一次愿意听我把话说完吧,凯特琳娜。”朱诺激动地快步走到房间的另一边,从背后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凯特琳娜,他的身体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颤抖,眼神中也多了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光彩。


凯特琳娜很想说些什么,却又最终选择了沉默,她并没有抗拒,而是用手轻轻抚摸着朱诺的手臂。朱诺是个莽撞而又迟钝的男人,不算是一个好的丈夫,也不算是一个好的父亲。他总是会向自己的妻子发火,那次贝妮黛塔带着凯特琳娜负气出走是因为这个,那次贝妮黛塔开的车在路上出了事也是因为这个。


从此之后,这个男人一直生活在悔恨与痛苦之中,凯特琳娜也从来没有高兴过。她在表明自己的悲伤与愤怒,也在用朱诺犯下的错误来折磨自己。终有一天,她感到自己累了,于是就将这一切放下,不想再去考虑这些阴影一样的过去,而是专注于未来。


这并不代表着原谅,只是代表她选择与过去和解。




“喂,凯特,不要发呆了。阿莫已经过来了,你不是说要和她谈论一些事情的吗?”塞琳娜抓住凯特的肩膀,使劲地晃动着,凯特这个女孩现在又有点陷入恍惚的状态,而阿莫坐在旁边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凯特猛然间摇了摇头,她用手指擦拭了一下脸上的眼泪,伸出手示意塞琳娜停止,说:“够了,塞琳娜,我已经醒来了。刚才想起了一些过去的往事,那是很久以前的过去,那时的我还是凯特琳娜呢。”


凯特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而阿莫和塞琳娜在一旁面面相觑。雨依然安静地待在维修室的一个角落里,打量着房间里的这些人。


“对,我想起来了,今天还有正事要办。阿莫,你终于来到这里了啊。”


“你好,初次见面。不对,我之前应该是来过这里,我们应该也见过面......”阿莫有些好奇地环顾着这个维修室,她曾经在这里被凯特维修过身体,只是那些记忆被抹去后让她有些认不出这里,也认不出在这里的凯特和塞琳娜。


凯特坐在工作台旁边,把几根线缆连接在阿莫的身体上,一边在旁边的计算机上浏览,一边说:“果然是这样,这些记忆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某种空白的东西覆盖了,所以你对它们多少还有一些印象。”


“有什么方法能把这些空白消除掉呢?”


凯特伸展了一下手臂,说:“有点麻烦,不过也不是不可能,这需要一些时间,希望你在这段时间内最好不要随便使用能力,因为越多的记忆被空白覆盖后,你就越容易受到误导。”


“尽量吧,主要是我并不想使用,但那些突发情况实在是没有办法。”


“确实是没办法,所以我也只能是在建议。那一大片空白应该是处于可编辑的状态,我不能修改它,但有人能够做到。万一那个人向你写入了虚假的记忆,你就会被它们操纵的。对了,那个权限最近还有出现吗?”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我试着联系他也没有反应,就好像他对我已经失去了兴趣。”阿莫摇了摇头。


“不再出现就好,他应该也动不了你的身体了吧?”


“是的,谢谢你,凯特。我记得你切断了权限对身体的控制,还帮我修复了受损的身体,你真的帮助了我很多。”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或者说是我必须要做的。”凯特用手指戳了戳阿莫的身体,她能够感受到这触感与人类的皮肤已经没什么区别,只是内部依然有着机器人所拥有的电路与传动结构。阿莫已经不再像机器人,也不再像是人类,“这很奇怪,记忆里你明明早就已经是同类了,而在刚开始我修复你的时候,你的身体就和普通的机器人没什么区别,直到后面才有了变化。”


这提醒了阿莫,她咬着牙说:“我大致能猜出是什么情况了,一年前绝对是有某人封锁了我的能力,修改了我的身体,抹去了我的记忆,然后还把我丢弃到了那个荒野上。”


“对,这种可能性很大。所以你得更加小心才行,随着能力的继续使用,你可能会彻底改变的。”凯特拆下了连在阿莫身上的线缆,“真的很感谢你,这让我知道了发生在第十五大街上的具体情况。”


“那是一起可怕的悲剧,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塞科洛非要这样把这个街区彻底铲除呢?”


“关于具体的原因,你还是不要知道这些比较好,这些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不想连累更多人了。”凯特回避着阿莫的视线,悲伤与恐惧在她的眼神中涌现,这些往事是她完全不想面对的东西。


“你愿意这样帮助我,我就已经非常的感谢了,我不会强求你说这些的。不过我有一个问题,那天我在黄昏塔里看到了刻着的东西,有点像是某种文字,菲利亚和雷多米尔他们都看不懂,那么你之前有接触过它们吗?”阿莫手臂上的护甲被打开,那些镌刻在里面的文字显露了出来,它们被房间里的仪器扫描后展示在了空中。


“这就是一种文字,从左往右且从上到下的书写,并且分成了好几段。有点像是某种日记,我能稍微看懂一些,但是很抱歉,我不想参与到这件事中来。”凯特从椅子上站起,转身背对着阿莫,她的身体在颤抖,眼神也变得迷离。


“没关系的,我......”阿莫想继续往下说,却看到凯特突然转过身来伸出手示意她停止。



一叠泛黄的信纸被凯特从保险箱的夹层中拿了出来,凯特将它们交到阿莫的手里,郑重地说:“这些东西,是有关字母的对照表和资料,应该对翻译这种文字有用。那些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拿到了它们,你比我更加强大,也更能保护好自己,绝对比我更加适合保管它们。”


“谢谢你,我一定会收好的。”阿莫将信纸捧在手中,仿佛它们无比的沉重。


雨突然间也来到了凯特的旁边,说:“谢谢你的帮助,凯特,因为我也一直想知道这些文字的含义。我能够看得出来,你是那种很不错的人,虽然有着非常悲伤的过去,但这些过去并没有影响到你。”




“你这就要走了吗,阿莫?”


半影站在车库里,目送着已经将轿车启动的阿莫。就像半影前段时间造访黎明市一样,阿莫今天来到布洛克森林这边的总部也只是短暂的造访,想做的事情做完,想说的话说完,那也就到了回去的时候。


阿莫把车窗摇了下来,笑着说:“我该走了,半影,外缘区那边还有我没做完的事,并且雷多米尔他们也在等着我。”


“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看起来,你确实找到一个不错的同伴呢。”半影叹了一声气,将目光转向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雨。


“你是在说雨吗?她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带着她不会有什么损失,并且也能多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阿莫伸出手想抚摸雨的头顶,只不过雨一直是这样的类似于投影或者说幽灵的状态,她抚摸到的只是一些空气,“半影,看起来你好像有些心事,是和雨有关的吗?还是说你之前认识雨呢?”


“不,我并不认识这个叫雨的女孩,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她,内心就不由自主地会感到愧疚。”


“雨一定让你想起过去的什么东西了吧?”


“是啊,一些过去的往事,我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但是为了那个伟大的目标,我们真的没有任何选择。”半影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够听到,与其说是在回答阿莫,倒不如说是在说给自己听,他突然间抬头看着雨,“对了,雨,好像你看人的眼光挺准的,我想问一下,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雨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半影一眼,又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你也是那种很不错的人,我能够看得出来,你想做一些大事,并且也有做这些大事的实力。”


“说得对,说得太对了。我真的想要做一些大事,并且我也绝对能够做到。”半影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克制住自己没有笑出声,却依然无法掩盖那内心中的喜悦,或者说他好久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了。


阿莫感到有些诧异,雨却依然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她不在乎一切,因为本身这一切也都与她无关。





考究的办公室,宽敞的办公桌,以及舒适的办公椅,这里是强对流的领导者的专属座位,它代表着这里绝对的权力与地位。这对于无数的人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也对于无数人而言是拼尽一生都不可能达到的,然而就算是能够坐到这个位子,也绝对不会安稳,因为也同样有无数的人觊觎这里。


从这个位置上摔下去后会死得很惨,那些人却依然趋之若鹜。海德没能安稳地坐在这个位子上,而顶替他的欧连也同样没能如此,他体验到了拥有权力时的繁华,也正在体验被权力抛弃后的落寞。不再有任何送来的军情急件,而门外的脚步声则越来越明显,那些楼层已经失守,那些叛乱的士兵即将攻入这里。


格利斯就坐在房间的角落,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千百年的等待会让人感到无聊,总是需要做点什么来提起精神,就比如说像现在这样,看着这个叫欧连的人是怎么死的。不过这还是有些无趣,格利斯打算让一切变得有趣一些,他说:“欧连司令啊,真没想到你现在居然还能保持平静,那些人马上就破门而入了,你这是在安静地等死吗?”


无比明显的嘲笑与挑衅,想要辩驳,却又发现如今说些什么也都一样。欧连转向格利斯的那边,说:“不然呢?我都这把年纪了,死是迟早的事,都差不多的,现在能死我也算是安心了。并且我也已经折腾了一辈子了,见过的东西太多了,知道这样的收场是必然,我又为什么会惊讶呢?”


“哈,真是大言不惭,还好意思说什么见的东西多,你能有我见过的东西多吗?”格利斯鄙夷地笑着,从外表上看他比欧连要年轻,但事实上他早已度过数十倍欧连寿命的时光,比起这些欧连才像是一个见识短浅的年轻人,“你现在所谓的豁达,并不是因为你聪明到看穿了世事无常,而只是因为你愚蠢到什么都不知道,自以为是,自然就什么都不会担心了。”


“你在说些什么?”欧连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也展现出惊讶与迷惑,格利斯的这番说辞让他感到一头雾水。


格利斯用手指指向天花板,激动地说:“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临死之前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这太棒了。我太喜欢这个表情了,这让我忍不住想要多说一些真相,这样你的表情就会更加招人喜欢的,反正你马上就死了,再知道一些东西也无所谓,不是吗?”


惊讶,而又保持着沉默,欧连无法确定格利斯是否在说真话,向格利斯回应再多也是徒劳,他选择这样等待着格利斯的说辞。


格利斯玩耍着自己的白色长发,眉飞色舞地说:“首先,你需要知道一件事。先导者他真的存在,因为先导者就是至高无上的塞科洛,他在天际线大楼里这样掌控着外缘区。”


“不可能,先导者怎么可能会,先导者......”欧连想要争辩,又很快陷入沉默。先导者就塞科洛,这个令人难以置信,但之前看到的那些不合理之处如今都成为了最佳的佐证,让这个事实变得更加无可否认。海德那迅速的成功并不是因为他的努力,只是因为外缘区的掌控着选中了他作为代言人而已。


格利斯继续说:“另一点,先导者抛弃了海德,因为海德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先导者又选中了一个新的年轻人,那可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呢,你猜他会是谁呢?时间紧迫,我就直接告诉你答案吧,那是贝尔德啊,是不是又是一个惊喜呢?”


欧连睁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贝尔德自己最信任的学生与朋友会跟随着先导者,只是又不得不相信这一点。几乎完美的计谋,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的战术,对抗机械护甲的电磁脉冲炸弹,这些就像是奇迹,也像是早就有所预谋。


“是先导者拍下了你杀死海德的画面,然后他又把照片给了贝尔德,我想贝尔德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要保证利益最大化,你是这样交给他的,怎么样,是不是对你的这个学生感到很自豪呢?”格利斯依旧保持着那挑衅的笑容,“我给你这些照片,就是让你自乱阵脚,你可真是太棒了,欧连司令。不等他们开始动手,你就先把忠于自己的人给收拾的差不多了。”


欧连咬着牙,青筋从他的额头上暴起,这是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事到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被那些人彻底耍了,不过也有些太迟。


格利斯站起身走到欧连的旁边,用手摸着欧连的头顶,眼神中带着怜悯与鄙夷,说:“真是个可怜的家伙,白活了这么久,到头来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坐上这个位置。先导者从支持海德变成了支持贝尔德,你只是这中间的一个过渡而已,我不说你应该永远也不知道吧?我和半影支持着赫拉诺,塞科洛他给贝尔德撑腰,这里很快就会是我们的舞台,而你只能靠边站,懂吗?”


欧连用手拨开格利斯的手臂,他愤怒地把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扔到了地上,燃起的怒火仿佛能够把一切都烧毁。突然之间他又平静了下来,无力地跌坐在了座位上,一些东西从他的眼神中消失,并且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说:“都没有用,都一样,现在已经是这种情况了,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震惊,质疑,崩溃,愤怒,爆发,再到无奈地接受。欧连这一连串的表情让旁观这一切的格利斯感到心满意足,他使劲地拍着手,就好像是在欣赏完节目后给演员的掌声鼓励,也好像是在期待接下来新节目。




雅各布 · 威廉姆斯,如果有人记录有关强对流的那些事件时,是绝对不会遗漏这个名字的。他忠诚于指挥自己的长官欧连,他也同样崇敬着强对流的建立者海德,在得知是欧连杀死了海德而夺权后,他内心的世界开始崩塌,也让他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欧连是他忠于的上级,海德则是他心中的信仰,最终,雅各布选择了自己的信仰。海德活着时人们对他越敬重,海德死后这份敬重转换成的破坏力就越大,他带领着那些部众们对凶手欧连发起声讨,又在这份声讨遭到物力的回应后决定用同样的武力对抗到底。雅各布不仅是第一个发起叛乱的人,也是第一个攻入欧连办公室的人。


他在见证变局,更在创造变局,在他进入办公室后,看到的就是独自坐在办公桌前把玩手枪的欧连。带着畏惧,带着不解,也带着怒火,雅各布什么也没说,和他的部下一起把枪口对准了面前的欧连。


欧连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说:“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再问什么了,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过用不着你费劲,我自己有手有脚,这些事情可以自己来做。”


子弹上膛,瞄准目标,接着扣下扳机,曾经枪口对准的是别人,如今对准了自己。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与各种人斗智斗勇,最终落得这样的结局也不算是意外,至少能这样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也算是一种体面。海德在临死之前是那样的平静,欧连对此印象深刻,他可不想在这一点上输给海德。


与无数的人较量了一生,也从那些惨烈的角逐中胜出,费劲千辛万苦欧连才坐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然而这一切又很快化为乌有,繁华与落寞之间的变化真的就像是一场华丽的梦境。


而如今,梦醒了。


期待着激烈的战斗,期待着垂死的挣扎,哪怕没有这些,也有些期待着欧连临死前的辩解。可是如今,这个他们想要声讨和对抗的人,见到他们后没说两句话就选择了自尽,这一切和他们预料中的相差太远,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已经攻入了欧连的办公室,作为罪魁祸首的欧连也已经死去,这让雅各布他们突然间就失去了目标。呆滞地站在原地,迷茫地扫视着周围,一腔热血下的冲动已经停止,此时静下心来后就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失去了目标,但很快他们又找到了新的目标,因为这个办公室里除了欧连以外,还有别人。


爽朗的笑声在办公室响起,还带着些许阴沉,雅各布立刻带着众人搜寻这笑声的来源。他们就在办公室角落的座椅上发现了一个留着白色长发的男人,他穿着一套军帽与军大衣,红色的双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就算被这么多已经上膛的枪械指着,他都依然保持着不屑一顾的表情。


格利斯说:“我见识了一出好戏啊,你们这些人做得不错,不过你们又和欧连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些人类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欧连的同伙呢?”雅各布将手指靠近扳机,带着愤怒这样质问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敢和我这样说话,你可真是有勇气呢。不过这可不是因为你有多么的强大,就只是你还什么都不知道而已。当你稍微知道一些后,又还会有这样的底气吗?”


格利斯伸手紧紧握住枪管,冰雪在不断地被取出,这让他手中枪管的温度在迅速下降,金属在低温中性质被改变,这让他只需要轻轻一握就将雅各布拿着的这把枪捏碎。


戴着手套的双手握着枪械的护木,这让雅各布不至于被冻伤,不过周围那剧变的温度与直接破碎的枪身,让他多少能够认知到这份低温与面前的这个神秘的男人有关。


他立刻后退了几步,指挥着部下开火,能否了解那个神秘的内容已经无关紧要,那个人实在是太过于危险,必须要尽快消灭才行。震耳的枪身在封闭的办公室中回荡,无数的子弹带着火药推动的能量冲向格利斯,他没有做出任何回避,就只是坐在椅子上迎接子弹的冲击。身体被子弹击穿或者撕裂,却又很快被冰雪所填补和修复,这些部下的弹夹都已经被打空,掉落的弹壳也堆满了地面,可格利斯依然毫发无损,他依然不屑一顾地注视着这些包围自己的人。


“你,你到底是什么?”眼前的情景远超出认知,雅各布颤抖而又慌张地向后退,其他的部下也都做出同样的选择,和这个神秘的男人对抗可以说是毫无胜算,逃跑反而成了最合适的选择,这至少还算是能有条生路。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们是谁也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们都快要死了,并且会死在我的手里。”格利斯伸出手从门中取出了什么,很快大量的冰就从空中诞生,它们互相结合与扩张,形成了流动的大型冰川,封堵了办公室的所有出入口,也填塞了这个房间内的空间,让这里成为一个狭小的狩猎围场。


从座椅上站起身,取出并操纵着冰雪,冰组成的长矛在他的手中诞生,格利斯用它刺穿了雅各布的喉咙,又把这柄长矛插在地上,欣赏着雅各布的血液顺着长矛流到地上,也欣赏着雅各布那痛苦地喘息与挣扎。格利斯用手指托起雅各布的下巴,笑着说:“死亡,人类的死亡,这样才算是美妙啊,这才是人的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啊。怎么样,你们是不是也觉得这很美呢?”


房间里剩下的那些人们着急地四处散去,拼命地想要逃离,却被那些冰川阻挡了去路。不管他们怎么敲打,不管他们用什么武器,这些牢固的冰川都无法被撼动分毫,他们只能是在徒劳地浪费着时间,或者说是临死之前最坏的拼命挣扎,尽管没什么用途,至少也好过待在这里等死。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做什么都差别不大的,因为本身他们和格利斯之间的实力差别就很大,到最终也都是一样的结果。温度被迅速降到零度以下,甚至都让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开始凝结,低温影响了人类的判断与行动,却丝毫没有影响格利斯,他自如地穿行在这片低温的领域内,优雅而又直接,那些人甚至都来不及喊出声就已经永远失去了意识。


那支攻入这里的小队,他们的目标是要去杀死欧连,如今也迎来和欧连一样的下场。低温的环境中,就连血液也彻底凝固,那些没有生命的尸骸杂乱地丢弃在地上,就像冷库中被分割保存的肉类一样。对于格利斯而言,人类也本身就是这样的定位。


低温下的杀戮,迅速且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而随着温度的回升,消融的冰雪又会抹去一切证据。格利斯轻轻地拍了拍手,无比放松地舒了口气,这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享受的趣事。他说:“接下来强对流这里会有更加惨烈的战斗,也会死更多的人,所以我现在杀这么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等了很久了,而这一次我绝对会赢。”





一辆白色的轿车停泊在晨昏线驻地的边际,上面还带着一丝来自布洛克森林的清新气味,雷多米尔看着正在下降的车窗,和他估计的一样,阿莫正坐在驾驶座上向他招手。并且阿莫还在说:“雷多米尔,要不要我载你一程呢?”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肯定不会拒绝。”雷多米尔像平常一样打开了前面的车门,却看到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雨,就算这个女孩只是一个投影,他都感到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雨,我没有注意到你在这里,那我现在就到后面去坐。”


雨看到这种情况,立刻轻轻地挪动身体,她直接穿过了座椅,移动到了后面的座位上,说:“不必这样,我坐到后面就好,其实我在哪里都一样。”


“谢谢。”雷多米尔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皮质的座椅依然是冰冷的,也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仿佛一直就不曾有人坐在这里一样,雨确实只是一个投影,一个无法对实物造成影响的投影。


稍微分了一下神,雷多米尔就发现阿莫正在把车开向错误的方向,沿着这条路走根本就不可能到达驻地的大楼,因为这是相反的岔路。而阿莫现在的状态也有些不对劲,如果说雷多米尔刚才是分了一下神,那么阿莫就可以说是在一直走神。雷多米尔立刻拍了拍阿莫的肩膀,有些着急地说:“阿莫,阿莫!这不是回去的路,你这到底是要开去哪里?”


阿莫打开了腿部的护甲,掏出里面的触发器,并把它扔到了雷多米尔的手中,说:“触发器上有些异常,那里面有一种冰冷的感觉,就好像它是在指引着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这也许会是什么线索。”


雷多米尔把这个怀表造型的触发器紧握在手中,表盖被打开,表针在缓缓地走动。在表盘之中,白色的光辉已经有些浑浊,因为那些被冻结的部分开始扩大,甚至已经有些连成一片。从成了这样的触发器中,雷多米尔能够感受到刺骨的冰冷,并且这份冰冷还在像脉搏一样周期性地搏动。随着这辆轿车的行驶,冰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而搏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没错,是正确的方向,这确实像是在指引着你。我感到很奇怪,触发器里的这些光辉应该代表着你的能力,那么里面的这些冻结的部分又是什么呢?有点像是冰吧,因为我能够感受到它非常的冷。”


“冰?!”阿莫猛然间颤抖了一下,雷多米尔的这句话点醒了她,“格利斯!绝对是那个格利斯,他的能力就是操纵冰雪,并且也是他设计制造的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应该就是这个格利斯做的手脚,否则不可能我每次使用能力后触发器上都会多出这样像冰冻过一样的痕迹!”


非常容易就能够联想到一起,这些线索全部都指向了同一个人,格利斯,如今这个人还在这样指引着阿莫。不知道这是盛情的邀请还是只是一个陷阱,但这一切绝对和那些谜团有关,那么就有了非去不可的理由,只是雷多米尔并不一定非要去那里。


阿莫将车停在了路边的公交车站旁,打开了车门的锁,说:“雷多米尔,很抱歉,我不想让你卷入这件事。格利斯那家伙不像是什么好人,这应该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你可以在这里就下车回去,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不,在这时候陪你一起去那里,这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情。”雷多米尔替阿莫锁上了车门,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坚定。他知道此行意味着什么,但他绝对不会后悔。


不需要再说些什么,也不需要再表示什么,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将目光投向前方。阿莫驾驶着白色轿车在加速行驶,雷多米尔手中的触发器也能够感觉到越来越剧烈的冰冷,这就是正确的方向。




这里是晨昏线与强对流的边界,名义上这里属于这两个组织共同管辖,但实际上双方都不怎么想在这种很容易越界的区域掺和,于是就让这里比起其它地方而言要更加荒凉与破败一些,也让平时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来这里。


倒也算是个不错的见面场所,够隐蔽且没什么人,因此格利斯才会放心地来到这里等人。他在等待着阿莫,并且他也坚信阿莫在受到他的邀请后绝对不会失约。比起格利斯想见到阿莫来说,阿莫实际上要更加急切地想要见到格利斯。


依附着阿莫的雨,就陪伴在她的周围,雨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不过至少让阿莫感到不再孤单。雨压低了声音,说:“你要小心,阿莫,那边的那个男人很危险。”


汽车引擎的声音停止,开关车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狭窄的小巷已经无法让汽车进入,阿莫把雷多米尔留在了车里,她紧握着触发器走入这条小巷。周围的气温在急剧下降,刚开始路边还有一些积水坑,在往前走时就已经全部是冻结的冰面。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冰晶吹拂在阿莫的脸庞上,而天空中那血红色的太阳依然绽放着光彩。



这绝对不是自然现象,而这些凭空出现的冰也更加证实了阿莫的猜测,弯曲的小巷最终汇入一条已经荒废的街道,那个冰冷的男人就站在路边。格利斯,他那一身造型就是他的标志,军大衣与军帽,白色的长发与红色的双眼,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任何人看到这副打扮后都绝对不会遗忘。


阿莫冷淡地说:“格利斯,我们终于单独见面了。”


“其实不是,一年前我们就单独见面过了,不过你应该还没有想起来吧?也难怪,你的能力使用的次数还不够,肯定回想不起来这么靠后的记忆的。”格利斯的语调很漫不经心,却又无比准确地抓住了阿莫的注意力。


“一年之前?!那些事情你也都知道吗?告诉我,我的身体是不是你修改的,有关这些情况你到底知道多少?”


格利斯很随意地说:“我当然知道,但我也没打算告诉你,我只是来看看你和一年前有什么区别而已。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你还是那样,身为这样强大的同类,却还要在乎那些无比低等的人类。那些人类只是我们用于实现那个伟大的目标的工具,居然去这样关心那些工具,简直和半影一样可笑。”


还没等阿莫反驳,格利斯就接着说:“也难怪,你是刚刚从人类变成同类的,对人类有感情还算是正常。半影明明和我一样活了这么久,却依然这样关心人类,简直是蠢到不可救药。算了,再说说你吧,你身边那个和投影一样的家伙可真有趣啊,你这是找到一个和你一样可笑的家伙了。告诉我,这位投影女孩,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雨并不在意格利斯的说辞,回应道:“我的名字是雨,我选择和阿莫同行。你能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样吗?”


“我又不是记录了一切的数据库,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呢?不过嘛,雨,我看着你很眼熟,我之前应该见过你。”格利斯收起脸上的笑容,语调也陡然间转向严肃,“不对,不可能,你不应该还活着,你在那时就应该死了,这绝对是我的幻觉。我......”


格利斯警觉地尝试触碰和攻击,几次试探后他最终能够肯定这个名叫雨的女孩确实是以投影的形式存在,而不是他的幻觉。格利斯说:“你的出现真的让我很头疼啊,对了,你之前有见过半影吗?他是怎么评价你的呢?”


“看起来你也不知道这些啊,半影他说见到我之后会有一种愧疚的感觉,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冷静且客观,雨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这样的,现在也是。


“愧疚?我就知道半影是这种人,真是无聊透顶。算了,雨,我不和你说话了,今天的重点不是你,而是你旁边的那个。”格利斯轻蔑地笑了几声,“说的就是你,阿莫,你确实有很多的疑问,可我又为什么非要告诉你这些问题的答案呢?”


周围的气温进一步下降,格利斯猛然间转身,用右手直接将军大衣从身上扯下,冰雪从他的手中被取出,它们裹挟在军大衣里,被格利斯一起使劲地掷向对面的阿莫。从容地摘下军帽,冰雪的羽翼在他背后展开,而锋利的冰块也开始在他手中诞生。他高速掠过冰冷的空气,跟着这件被掷出的军大衣的轨迹,作为紧随其后的第二波攻势。


一道炫目的白色强光在阿莫所站的位置出现,格利斯的军大衣被直接切成一大堆散落在空中的碎布,展开光辉羽翼的阿莫站在原地,用锋利的光辉挡住了格利斯的攻势。


“不错的反应嘛,我倒要看看一年后的你会有什么变化。”


“你不想告诉我答案也无所谓,我会让你不得不说出来的。”





市政厅里的档案室,和安格市里其它地方的档案室没什么区别,无数的档案柜里放有一大堆各式各样的档案,整齐有序,并且在除了阅览与必要的维护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来这里。或者说让这些档案不被打扰地存放着,这就是档案室设计的初衷。


朱利亚和爱丽丝就在这里忙碌地翻找着,因为爱丽丝说这里会有一些线索。突然间,朱利亚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仔细比对着档案上的照片与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有些兴奋地说:“快看,爱丽丝,我找到了,这就......”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爱丽丝捂住了嘴,爱丽丝悄悄地说:“嘘......小声点,朱利亚,我们是偷偷进来的,不要让那些人发现。就算那些人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也不要给他们添麻烦嘛。”


朱利亚轻轻点了点头,她把这几页从装订成册的档案中撕了下来,又和爱丽丝一起随着空间移动出了档案室。这是属于安格市里已死亡的市民的档案,上面的照片与朱利亚现在的模样完全吻合,她能够看到自己的这个身体的名字——朱迪斯。


“好吧,我已经知道朱迪斯了,可是知道我的身体在这个世界的情况又有什么用呢?”


爱丽丝一本正经地说:“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和对面的世界就像是镜像一样,不完全对称,但是也能互相对应。同类就是两个对映体重合的产物,所以两个对映体肯定有相似之处。知道这个世界的对映体是什么情况,那么对面世界的肯定也类似了。”


“你确定这可行吗?”


“绝对可行,你想想,首先名字这方面就有相似之处。比如说莫尼卡尔(Monical)、代号:MO和阿莫(Amo),希普利(Shipley)和希洛(Shiloh),以及这个朱迪斯(Judith)和朱利亚(Julia)。看到相似之处了吧?这几个名字中都有一些相同的音节,因此我感觉你在对面世界原来的名字应该也是含有Ju这个音节的。”


朱利亚低头想了想,说:“好像有点道理,这确实是有一定的联系,那么还有别的线索吗?”


“还有一点,那就是同类在形成的那一刻,也就是两个对映体都进入门的时候,他们的状态是有相似之处的。比如说阿莫当时两个对映体都是忍耐着尿液进入电梯,而希洛当初则是都进入了一个狭小的房间,你那时也是这样的情况。如果能知道朱迪斯为什么会进入门,以及她的状态,就不难推断出那时你在做什么了。”


朱利亚一边翻看档案上面的内容,一边说:“朱迪斯当时是和她的同伴一起在街上遇袭,她选择让同伴先走,自己去拖住那些追杀她们的杀手。等人们发现朱迪斯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她被抬进了救护车,但到了医院时,人们打开救护车门缺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朱迪斯的这些经历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呢?”


“对,救护车,至高无上的塞科洛当时也说过我是被抬进救护车后消失不见的,我们绝对是通过救护车的门之后才交换成为同类的,这说明我一定是也经历了和那个朱迪斯相似的事情。被杀手袭击?朱迪斯当时是做了什么才会遇袭呢?”豁然开朗,却又浮现新的问题,朱利亚无比好奇地注视着爱丽丝,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


爱丽丝也是一副如梦初醒的表情,她说:“我想起来了,这应该是我几年前处理掉的那个帮派干过的好事吧。你也知道的,这种帮派在进行交易的时候最怕被人看到,朱迪斯她们一定是看到了这种秘密,并且还可能掌握着证据,于是帮派帮自然会派杀手来灭口了。当然了,那个世界的对映体肯定不是这种情况了,但多少也有相似之处的。”


“知道了某些秘密,可能还掌握着一些证据,于是就会被那些人灭口......”朱利亚的嘴里一直在念叨着这句话,她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眼神也失去了焦点,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


爱丽丝拍了拍朱利亚的肩膀,说:“喂,你还好吧?我感觉你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好像知道了一些什么,来到这里的收获真的很多,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朱利亚激动地握着爱丽丝的手,目前依然是一知半解,但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旁边的电脑屏幕上展示着解析后的软盘中的内容,那里面的资料正是之前黎明市的记录中没有的内容,在这些信息被彻底抹去前将它们复制到了这个软盘中,这就是纯在那一年中收集到的东西。


简短,却又极难伪造,防伪码与加密形式都与天际线大楼中的完全一致,而那复杂的编码也刚好可以补上缺少的那几个。软盘里的东西能够证明是塞科洛主导了对第十五大街的清洗,朱利亚不一定会相信,一直以来的认知也不一定会改变,但至少塞科洛在她的心中已经不再是那伟大而又至高无上的形象了。


而最令她感兴趣的,就是软盘的资料中附加的那张照片,她将已经打印出来的照片拿在手中,颤抖地注视着它。这是一张普通的半身照,上面的女孩戴着眼镜,表情有些冷淡,并且照片的右下角还标记着一个大写的字母K。


爱丽丝凑了过来,好奇地注视着这张照片,她说:“你好像又有些走神了,是因为照片上的这个人你认识吗?”


“我应该是认识她,或者说是绝对是认识她,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女孩绝对是关键,我一定要找到她。”朱利亚猛然间惊醒,她伸出手打开那扇金属组成的门,准备立刻动身去对面的世界。


“你这就要走了吗?我还期望你能多坐一会,再陪我聊聊天之类的呢。”


朱利亚径直走进了门中,向爱丽丝留下了这句话:“我也很想这样,只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金属的门在关闭之后消失,房间里只剩下了爱丽丝一个人,一如既往。由无数的人曾经与她同行,到最后也都是只剩下她一个。


“是这样啊,那就祝你好运吧。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这反而会带给人疲倦和痛苦,就像曾经的我一样。”爱丽丝自言自语着,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那个巨大的仓库里,正在帮忙叠纸牌塔的海尔斯特看到了回来的爱丽丝,说:“爱丽丝啊,你知道你不能去对面的那个世界啊。”


爱丽丝摊了摊手,很随意地说:“当然,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和塞科洛他们之间这样的约定很重要,是绝对不能遗忘的。”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和希洛说清楚这个呢?就只是和他说你不想去对面的世界,而不去解释不能去的原因,结果产生了这么深的隔阂,希洛还最终死在了对面的世界。”


“原来还能和他说这些吗?你不提起这个我可真是没有想到啊,不过和他说不说都无所谓的,我和希洛不是一类人。就算没有这样的限制,我也绝对不会去对面的世界的,一切都已经完成,只需要等待就好了,希洛那家伙实在是太没耐心了。”


海尔斯特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一切都已经完成?你在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


“你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吗?你们在那个纯白的世界里一直观察着这里,应该会比我更加清楚吧。”爱丽丝满不在乎地回避了这个话题,并把它切换到了自己感兴趣的那个话题上,“还是不讨论这个了,对了,我的那个纸牌塔叠得怎么样了呢?”


“已经完工了,但是按照图纸来说,还是少最后一张牌的。”无法继续前面的话题,就只能接着这个新的话题来说,海尔斯特小心地从梯子上下来,他打开仓库里的灯光,将这个纸牌塔向爱丽丝展示。


数量庞大的纸牌从地面一直堆叠到了接近顶棚的位置,这座纸牌塔完美地再现了天际线大楼的造型,也可以说是奇迹一般的作品。只是它现在还是少些东西,只是缺少一张牌,就明显感到它并不完整。而找遍了整个仓库都没有找到这最后一张牌,这也让他感到好奇。


爱丽丝从外套里拿出那张无比精致的黑王,操纵着空间带着这张黑王上升,并把它安置在了纸牌塔的最顶端,组成整座纸牌塔的纸牌中就只有这一张王牌,这也在展示着王牌与其它纸牌之间的区别。爱丽丝说:“最后一张牌在这里,就是这张黑王,这座天际线大楼是黑王的王座。”


其它的纸牌就算是再多,也只是在充当黑王的王座。海尔斯特无比激动地注视着这座纸牌塔,他说:“真的是太了不起了,爱丽丝,这简直是旷世巨作啊。我要向塞科洛也展示一下,他一定会喜欢的。”


爱丽丝点了点头,对海尔斯特的请求表示允许,她解除了锁定在海尔斯特身上的空间,恢复了他的自由。纸牌塔已经彻底完工,那么也就不需要这种免费的劳动力了。海尔斯特和塞科洛的关系特别好,他把这座纸牌塔当作是献给塞科洛的礼物,只不过爱丽丝并不这样认为。


稍微等了一段时间,爱丽丝快步走到了纸牌塔的前方,她知道现在海尔斯特正在将仓库里的这一幕展示给塞科洛,于是爱丽丝说:“塞科洛啊,我知道你一定在对面那里看,这座纸牌塔是我特意准备的,我觉得它很适合你。你就是纸牌里的那张黑王,没有一张牌能大过你,难怪那些人会说你是至高无上呢。”


话锋一转,爱丽丝的语调陡然间变得严肃,也带上了仇恨与强压的怒火:“黑王,你杀了所有的人,又用这些人的尸体铸就了你的王座,难道你坐在这上面内心不会有所不安吗?”


爱丽丝走了几步,又轻蔑地摇了摇头,仿佛在演出者一场独角戏,不过她知道塞科洛绝对会看。她从衣服里掏出另一张牌,它同样非常的精致,这是纸牌纸牌里的另一张王牌,白王。她说:“唉,黑王又不是人类,他又为什么要为人类的死而感到愧疚呢?尽情享受这一切吧,黑王,因为很快白王就会出现,白王会把你的王座连同你一起撕碎的。”


食指和中指夹着这张白王,接着用力将它甩出去,旋转的纸牌划过一道向上的弧线直接撞在了这座纸牌塔上,一些纸牌直接被这张白王切断,另一些纸牌则被白王造成的冲击撞倒。纸牌塔本身就是靠纸牌之间的平衡而稳定的,这份平衡无比的脆弱,只需要这样的外力就会将其彻底破坏,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越来越多的纸牌失去支撑,就像被扔进一枚石子后不再平静的水面,天际线大楼的形状很快就随着纸牌的崩落而彻底消失,这些落下的纸牌就像是被风吹过的落叶,在空中飘零且翻滚,最终全部落在了地上。爱丽丝迎着这些纷纷坠落的纸牌向前走去,就像在沐浴着一场久别重逢的雨。


她从这些落下的纸牌中接住了那张白王,又再一次将它使劲地甩飞,快速飞行的白王纸牌就像是利刃,将那张从空中飘落的黑王直接切成了两半。


花费了无数的纸牌与时间堆叠而成的纸牌塔,顷刻之间就化为了乌有,爱丽丝却站在这堆散落在地上的纸牌中间开心地笑着,或许对她而言,把纸牌塔弄倒要比叠纸牌塔有趣很多。她把那张白王小心地收好,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仓库,突然之间,她就对纸牌塔失去了任何兴趣。





“对不起,雷多米尔先生不在,我这是在负责照看他的办公室,有什么事情请等他回来再说......”菲利亚惬意地靠着座椅的靠背,她把双腿都放在了桌上,准备像平时一样敷衍地回绝前来的人们,不过现在,她意识到来访的人有些特别,“是朱利亚?!你一定是来找阿莫的吧?她还在外边,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的。”


朱利亚回手关上了身后那扇金属组成的门,说:“和阿莫无关,我就是来找你的,菲利亚。”


“你居然会单独来这里找我,这好像是第一次吧?”


“确实是第一次,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比较可靠,当初见面的第一印象我就觉得你比阿莫顺眼,所以也许在你这里能找到答案。”朱利亚从衣服里拿出那张打印好的照片,将它递到了菲利亚的手里,“请问你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目光一接触到这这张照片,菲利亚的表情就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她努力掩饰着这份异常,用强压下来的平静语调说:“我......很抱歉,我并不认识......”


照片里的是一年前的凯特,菲利亚不可能不认识这个,只是如今拿着这张照片的人是为塞科洛做事的朱利亚,那么情况就有些微妙了。


就算是一向有些迟钝,朱利亚都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异常,她急切地说:“不,菲利亚,这和至高无上的塞科洛无关,我只是感觉到她和我有关,也感觉到你可能会知道这些,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东西。”


“可是,我又该怎么相信你呢?”对方的语气很客气,朱利亚却感到背脊发冷,她很清楚这些话语比起请求来说,更像是最后通牒。从阿莫的那些记忆中也可以看出,朱利亚是那种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询问别人问题的时候,她会更倾向于会先把别人人干掉再从尸体上寻找答案。


不清楚朱利亚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菲利亚从椅子上站起身,紧张地保持沉默,却又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冷静地说:“我想也是,你要真是受至高无上的塞科洛派遣而来,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呢?这是凯特琳娜,我们一般称呼她为凯特,现在正在为半影先生工作。我也感到很好奇,凯特为什么会和你有关系呢?”


“我要是能知道的话,就不会来问你这个了。我只是有一种感觉,我之前有可能认识这个叫凯特的人,因为我也同样经历过第十五大街的那场惨剧。”


“你和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让我想起他,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吧。”菲利亚的目光停留在朱利亚的身上,眼前这个人的外貌很陌生,只是说话的风格却极其熟悉,“问题是凯特她总是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所以认识她的人也不多,那么看起来你的身份应该是锁定在那些人之中了。”


“我应该认识凯特,并且我还应该见过凯特的面,她对我应该十分重要,否则我绝对不会当初一看到这张照片就会感觉这是关键所在。那么在那天,你知道都有哪些认识凯特的人到了第十五大街呢?”


菲利亚说:“那天我正好路过第十五大街,我不太清楚还会有谁也到了那里,不过可以肯定凯特那天是和朱诺先生一起去的。”


“朱诺?!”如同触电一般,朱利亚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就猛然间惊醒。


“是啊,凯特的父亲就是朱诺,然后贝妮黛塔是凯特的母亲,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朱利亚如同放空了一般,嘴里一直说着:“朱诺,菲利亚;朱诺,菲利亚;朱诺,菲利亚......”


菲利亚也陷入沉思,她们名字之间的相似并不完全是巧合,而是本来就有着紧密的联系。


很快,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朱利亚。”



注:本章题目“冰冷的袭击者”,来自摔角手布雷特 · 哈特(Bret · Hart)在WWE的出场音乐《Hart Attack》。布雷特 · 哈特是一名传奇级别的摔角手,他有着著名的锁技Sharpshooter(神射手固定),也有着The Hitman(传奇刺客/终极刺客)的绰号。拉风的长发、酷炫的风镜、标志性的粉色和枫叶,这就是这位来自加拿大的传奇的经典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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