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战斗，让本来已经成为废墟的第十五大街再一次成为战场，光辉与冰雪在其中尽情的绽放，激烈地争夺着对方的空间，直到一方将另一方彻底取代为止。战斗的目的很明显，结果也同样明显，就在光辉尽情闪耀的那一刻，胜负也早已见了分晓。

冰雪都已经破碎成细小的碎片，空气中的寒意也彻底消失，格利斯无力地躺在碎裂的地面上，勉强地笑着说：“你的力量，真是超乎我想象的强大啊，是我轻敌了，今日的耻辱我会记在心上的。”

“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们？”莫尼卡尔展开光辉的羽翼，将锋利的翼尖逼近格利斯的脖颈。

并没有在意这样迫在眉睫的威胁，格利斯依然笑着说：“同类去杀人类，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难道人类去杀那些动物的时候，还需要理由吗？”

“不可能没有理由就这样做的，我问你，你和刚才的那个欧米迦是一伙的吗？”

“怎么可能？别小看我，我怎么可能会和那家伙一伙。”格利斯的脸上充满了鄙夷。

莫尼卡尔若有所思地说：“不同的两批人，却都对同一片街区做同样的事情，不可能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巧合。这里绝对有什么特别的，才会让你们哪怕彻底毁灭这里，都要将其除掉。”

“随便你怎么说，你就在这里随便找理由去吧，我不陪你浪费时间了。”格利斯又笑了一声，随即在地面上打开了一扇冰雪组成的门，一翻身就落进了门中，很快他就和这扇门一起消失了踪迹。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并没有和这个家伙过多纠缠，莫尼卡尔就迅速离开了这里，因为她现在关注的重点并不是这些。

在废墟的角落，能够感觉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孩还有呼吸，莫尼卡尔迅速来到她的身边，之前和格利斯起了争端就是因为这个。其实那边本来应该还有更多的人，但他们都死在了格利斯的手里，莫尼卡尔拼命地想要保护这些人，却还是无能为力，只能从那场杀戮中救下她。

“谢谢你......救了我......”女孩有气无力地说着。

“请不要这样，你身上的伤很重，那边就是公用电话，我来帮你联系救护车吧。”

女孩强挣扎着摇了摇头，缓缓地说：“别这样，他们那些人想要除掉我......这会暴露的......那边的车上有医疗箱。”

莫尼卡尔立刻讲那个医疗箱拿了过来，一打开之后，看到那些各式各样的药品就犯了难，这可以说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说：“这，这应该怎么用呢？”

“快点......先用绿色的注射器，那是止血针。”女孩的话音刚落，她就感到金属的注射器正在接触自己的身体，紧接着是纱布与绷带包扎伤口的感觉，这让她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莫尼卡尔也松了口气，看着这个女孩说：“包扎得好像有点难看，不过至少已经止住血了。”

看到对方一直在那里坐着，女孩小声地提醒：“请拿出那几个蓝色的注射器，那是，那是人造血液......”

冰凉的人造血液缓缓流进血管，这让她之前因为失血而惨白的脸色重新红润了起来，女孩的呼吸变得平稳，她忍着伤口的疼痛说：“唉，谢谢你，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莫尼卡尔有些疑惑地问：“为什么他们要对你这么做呢？”

“应该是我知道了太多东西吧，我不能告诉你这些，因为这会连累你的。”女孩回避着对方的视线，她转换到另一个话题，“我是凯特琳娜，你可以叫我凯特，请问你是谁呢？”

“我是莫尼卡尔，也许你并不相信，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这可能有点疯狂，因为看起来是机器人的身体，但其实意识是人类，我好像是和那个机器人交换了身体一样。”

“其实我并不相信，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很高兴认识你，莫尼卡尔。”

“你在我包扎的时候好像一直在说菲利亚这个名字，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算是吧，她为了争取时间，独自拖住了那些凶手，估计是已经......”凯特从地上面前坐了起来，她低下头，神情有些低落，但突然间她感到有些不对劲，立刻抬起了头，“莫尼卡尔，你的背后！”

“格利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的身体，我的身体这到底是怎么了？！”莫尼卡尔立刻转过身，那张熟悉而又讨厌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白色的长发和红色的双眼，那是格利斯，这家伙又回到了这里。然后在下一刻，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的身体突然间变得无法动弹，甚至连手指都不能挪动，只能僵在原地注视着格利斯。

格利斯笑着拍了拍莫尼卡尔的肩膀，说：“稍微告诉你一点有趣的事情，你的身体是我创造的，那么我肯定也能控制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莫尼卡尔愤怒地质问着。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些，我也为你感到可悲。作为一个同类，居然为了这种人类而向另一个同类动手，可真是无聊啊。”格利斯摊了摊手，轻轻绕开了莫尼卡尔，走到了坐在地上的凯特的附近，冰雪正在他的手中诞生，逐渐形成刀刃的形状。

“我警告你，不要这样做！”

格利斯忍不住笑起来，非常有兴致地说：“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不过你现在的表情可真有趣啊，我也更期待当我把她杀死之后，你脸上的表情又会有多么有趣。”

这时，一阵猛烈的狂风卷起，无形的风突然间有了形状，变成了一扇打开的门。一个留着金色短发的高大男人从门中走出，说：“喂！格利斯，还在那里磨蹭什么？折腾了这么久，把第十五大街都毁成了这样，结果还没有处理掉目标吗？”

“是，是，至高无上的塞科洛，我现在就动手。”格利斯立刻敛起笑容，手握着冰雪组成的刀刃向着凯特逼近。

只是他这一次还是没有成功，因为眼前有一片黑暗凭空出现，这片黑暗阻挡了他的动作，也让格利斯不耐烦地说：”这又想怎么样啊？今天可真是够倒霉的。“

“格利斯，给我住手！”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站在格利斯与塞科洛的面前说，“总算是赶上了，听着，我需要这个女孩。”

格利斯轻蔑的回应：“哦？是半影啊，你不在布洛克森林里捉迷藏，来到这里做什么？”

塞科洛很认真的说：“半影，她知道了太多的东西，因此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希望你不要搅和我们。”

“她对我有用，我想要把她留在我身边。”半影只是摆了摆手，就将地上的凯特送进了黑暗之中。

想要做的事情落了空，格利斯咬着牙说：“你这家伙怎么总是想要坏我的好事？！”

半影伸出手，很有风度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说：“你们想要除掉的，正是我想要留在身边的。正好今天我们三人都在这里，我想通过约定的形式来处理这件事，你们怎么看呢？”

“很讨厌这些，但是我无所谓，不论怎么样你都赢不了的，那么我就和至高无上的塞科洛意见一致。”格利斯将双手抱在胸前，并没有理会半影，而是将目光投向塞科洛。

塞科洛点了点头说：“现在倒是个好机会，我认为确实可以约定一些事情，毕竟我们准备得也都差不多了。”

看到这样的回应，半影满意地笑了笑，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又被站在一旁的莫尼卡尔所吸引，他说：“很好，只是我有一点好奇，站在旁边的那个是谁呢？看起来像是治安机器人，但是又不太一样。”

格利斯指了指无法挪动身体的莫尼卡尔，漫不经心地回答着：“那个啊，那是新来的一个同类，好像还有点实力。”

“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要让别人听到，格利斯，帮我个忙。”塞科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乐意效劳。”格利斯就立刻起身，走到了莫尼卡尔的旁边。

这几个突然出现的人就在她面前说了这些话，这令莫尼卡尔感到有些奇怪，她并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却只能推测出他们绝对都是一些大人物，似乎还要讨论什么极其重要的大事，很显然这些都与她无关。

本来莫尼卡尔还打算继续想想为什么会这样，可那个格利斯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并且拨动了一下她背后的一个开关，很快她的意识就变得模糊，紧接着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之后的记忆也就没什么了，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片段，并不能看到画面，只能听到一些说话的声音。周围的背景声音是空旷而又呼啸的风声，并且还像是冷风，仿佛这里是在一片充斥着岩石和冻土寒冷荒原之中。

“就将她放在这里吗？”

“那当然了，这样的她又跑不到哪里去，我们约定的内容就是这样嘛。”

“你们两个听着，从今天开始的一年之后，我们的角逐正式开始，在这段时间好好准备吧。”

“这个叫莫尼卡尔的同类就相当于我们的计时器，她会在一年之后准时醒来，到那时一切就都差不多了。我会再让你体会失败的滋味的，半影，我要让你再和之前一样看着你的追随者被我亲手处决！”

“不要高兴得太早，这一次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说起来，这样一个很强大的同类，居然被我们扔到了这里，实在是不太妥当。”

“因为我们都想要这个同类站在自己的一边，所以一直没有争论出结果，这也是最好的处置方式了。先做好准备，等她醒来之后，看她愿意追随谁。”

“目前也只能这样做了。”

“放心吧，她绝对会站在我这一边的，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好了，该离开这个破地方了，我们也有各自的事情去做呢。”

“那么，就请你多睡一会吧。”

仿佛某个开关又被拨动了一下，周围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回归一片寂静，紧接着的则是一片虚无。

......

过去的全部记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很显然这就是终点，从荒原上失去意识，再到一年后从荒原苏醒，一切的一切都接上了，阿莫出神地坐在地上，这么多的信息量她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消化。

雨浏览着那个悬浮窗口里的记忆，说：“这些就是过去全部的记忆吧，真没想到一年之前你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过了一会，阿莫才缓缓地说：“我也没想到这些事情都会发生在我的身上，难怪这几个同类对我会是这样的态度，原来在一年之前就谋划好了啊。”

“看起来你现在的每一步都基本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一直是按照他们给你画好的路来走。”雨联想到阿莫之前的那些经历，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我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阿莫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切其实都是被算计好的，突然间头部一阵剧痛打断了她的思想，她立刻用双手紧紧地捂着头，“等等，我感到有些不太对劲，我......”

“阿莫！阿莫你怎么了？！”就在雨的面前，阿莫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呼吸也变得极其艰难。雨很想搭把手去帮忙，可她的这样投影一般的身体无法做到这些，只能在一旁不安地等待着。

又过了一段时间，阿莫脸上的表情平静了下来，她从地上缓缓地坐了起来。雨看着眼前的阿莫，问：“阿莫？你还好吗？”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你是谁，我是谁，我现在在哪里呢？”阿莫的脸上露出了好奇的表情，无比新奇地环视着四周，仿佛她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

“记忆，你的记忆到底怎么了？”看到这幅场景，雨有些心痛地说，“你是阿莫，我是雨，我们现在是在黎明市的警察局啊。”

“警察局......”阿莫缓慢地重复着雨说的话，突然间使劲地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眼神中也闪烁着光彩，“我好像想起一些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一次使用能力后的副作用怎么这么大......”

“这应该是格利斯设计好的陷阱吧。”

“果然，难怪他说再让我使用一次能力，我......”话还没说完，阿莫眼神中的光彩就再度消失，再度迷茫而又好奇地环视着四周，“我是谁呢？你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呢？”

阿莫的变化令雨有些不知所措，她凑近阿莫的身体，说：“我是雨啊，阿莫，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骤然间惊醒一般，阿莫捂着头说：“雨？！雨，我已经掉进格利斯的陷阱了，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让我逐渐使用能力，然后一步步地用空白记忆，最终成了现在这样......”

“空白？对，这一次似乎这片空白将你的全部记忆都覆盖了。”雨仿佛明白了什么，她注视着那个显示阿莫记忆的悬浮窗口，在那上面绝大多数都是空白，并且这片空白还在侵蚀着那些好不容易回想起来的记忆。

“没错，它还在阻止我想起来，还在阻止我产生新的记忆......”又是这样话说了一半，阿莫脑海中的记忆如同火花一般，闪烁之后就迅速熄灭，“我现在这是在哪里呢？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雨担忧地说：“那些记忆应该是还在，但似乎被空白彻底覆盖了，每一次都只能很短暂地回想起来吗？这可真是麻烦大了，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已经不再有那些未知，也不再有那片混乱，阿莫脑海中格利斯的面孔也已经消失，刚刚还知道了一切，如今却一切都已经消失。整个记忆与意识之中，唯独剩下一片空白。

雨察觉到阿莫的触发器也发生了改变，那个怀表一样的触发器上大部分区域都已经被冻结，白色的光辉被这些冻结的区域遮挡，只能在冰层没那么厚的区域发出微弱的光。而在冰层之下，表针依然在坚定地走动着。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房间外响起，就算阿莫的记忆是一片空白，最基本的常识和本能也仍然没有消失，她警觉地说：“外边的那些人是要来做什么呢？”

“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情况。”雨移动着自己那投影一样的身体，不需要打开房门，就能直接穿透墙壁来到外边。在那里她看到了一群全副武装的陌生人，这些人有的穿着警察的制服，有的穿着军装，不论是怎样的打扮，这些人绝对都是格利斯的手下，他们来这里也也绝对没有好事。

仿佛是在印证雨的猜测，其中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人笑着对旁边的同伴说：“阿莫的记忆已经被覆写了吗？我们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另一个制服上面徽章很多的人则说：“好极了，看起来格利斯将军的计划很成功，立刻实施下一步。”

很快那些人们就拿起武器前进，准备破拆前方的房门，雨立刻挡到那些人面前，愤怒地质问着：“你们这些人，要对阿莫做什么？”

“这位像幻影一样的女士，或者说是雨吧，请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要让你的同伴想起一些东西而已。”那位制服上徽章很多的人立刻上前一步。

旁边的那些人们并没有理会雨所说的，径直用霰弹枪击穿了门锁，并很快进入房间把阿莫带来出来，那些人在说：“阿莫，你需要和我们走一趟。”

阿莫挣扎着说：“放开我，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住手，你们这些人，放开她！”雨再次移动身体，试图阻拦那些将阿莫带走的人，却几乎没有任何效果，只是让那些人感受到了些许的阻力。那些人带着阿莫很轻松地就穿过了她的身体，她一直想要试图阻拦，可这根本就无法奏效。

“你能拦得住我们的话就尽管阻拦吧，不过我想你也做不到的，不是吗？”那个有很多徽章的人留下这句话后就扬长而去，命令那些士兵带着还在挣扎的阿莫离开了这里，只留下雨还站在原地。

拥有这样的全息投影一样的身体与其说是幸运，倒不如说是一种惩罚，她与外界事物基本上处于互不干涉的状态，这能够避免被外界伤害，同时也让她变得无能为力。阿莫的身体正在随着那些人移动，依附着阿莫的雨也在随之移动，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她都一直在阿莫身边，而现在是阿莫最危急的时刻，她更没有理由远去。

感应着阿莫的位置，追随着阿莫的身影，雨来到了一个像是大型机房一样的房间，那些士兵正把守着里面的各条通路，而在房间的最深处，阿莫被绑在椅子上，身体上也被连接着大量的线缆。

雨伸手触碰了一下旁边这台有些奇怪的仪器，问：“这到底是什么设备？”

“这是格利斯将军留在这里的，我们要用它来实施下一步计划。”其中一个看起来军衔比较高的军官这样说。

旁边的那个身上徽章很多的人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别把时间浪费在和这家伙解释上，快点做完这些，我们好去跟格利斯将军汇合。”

周围的那些人立刻忙碌地调试起了仪器，有的在控制供电，有的在转动旋钮，有的则在调整着阿莫身上的线缆，他们毫不在意站在这里的雨，因为也完全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理由。

这些仪器看起来绝对不是什么善类，联系到之前所得到信息，雨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有可能是要向阿莫写入记忆的东西。一旦成功，这将会不堪设想，因为就算是失去记忆阿莫依然没有失去本心，而虚假的记忆则会驱使她彻底走入歧途。

机械运转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上面的灯光也越来越亮，雨不安地用双手触碰着这台仪器的外壳，无比焦急地说：“阿莫，我一定要帮你，之前我还能破坏格利斯的冰雪，我希望这次也能够做到。”

那次在战斗中帮助阿莫破坏冰雪，这绝对不是巧合，这种事情既然能发生一次，那么第二次也或许会有可能，这是很微薄的希望，却也只能寄托于此。现在这个状态的阿莫连交流都很困难，更不用说反抗或者使用能力之类的的事情，那么希望只能寄托在雨的身上。

仪器即将完成预热，屏幕上的进度条也马上走到了底，可就在这时屏幕上的图像突然间扭曲并且消失，紧随其后的则是震耳欲聋的爆响。在浓烟与火焰中间，众人看到了已经被彻底烧毁的仪器与线缆，甚至连机房里附近的那些主机也都被波及，让空气中满是电火花电离空气的味道和设备烧焦后的刺鼻气息。

雨伸手触摸捆绑阿莫身体的铁链，很快它们就开始崩解，阿莫站起身来，好奇地看着周围的这一切。站在房间里的这些人们也很好奇，除此之外还很慌张和不安，因为始料未及的情况突然间发生，让局势彻底脱离掌控。

其中一位士兵忍不住大声地质问：“怎么会这样？！”

雨听到这句话，立刻移动着身体，穿透机房内的设备飘到了他的面前，用冷淡的语调说：“我不允许你们碰她，离她远一点！”

那位制服上徽章很多的人一把推开了那位士兵，选择自己对峙在雨的面前，说：“很抱歉，这是格利斯将军的命令，我们必须要执行，否则将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再说一遍，离她远一点，我只要求这件事。”雨的表情依然很平淡，声音中却在压抑着愤怒，她穿过那个人的身体，逼向他身后的人群，所有人在此时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个徽章很多的人转过身，对着那些人下令：“所有人停止后退！就近展开攻击！”

纷杂的人群立刻有序地开始向周围部署，军官的命令压倒了所有人的本能，这也正是现代军队战斗力的根本。可这面对那种完全难以用常识理解的敌人根本没有用，子弹根本就无法击中雨的身体，掩体在她面前也形同虚设。

“我的手......”一名士兵的惨叫声的盖过了枪声，以至于让整个机房内的人们都停止了攻击，屏住呼吸注视着情况。他紧紧地握着自己右手的手臂，试图缓解痛苦，但这根本无济于事，他的整个右手的手臂正在侵蚀之中逐渐崩溃，先是皮肤，然后是肌肉，再接着是肌腱和神经，一层又一层的接连粉碎，甚至连最后的骨骼也整个都崩解成碎片。

持续而剧烈的疼痛让他直接昏了过去，幸好这样的崩溃只局限于手臂，最终的伤口也没有流多少血，这让他不至于失去生命，但这样的痛苦也足以让他刻骨铭心。雨只是迅速地移动过去，轻轻地抚摸一下那些人的手臂与枪械，很快类似的情况就接连上演。

最可怕的并不是难缠的对手，而是那种完全就无法认知的敌人，双方实力的差距已经到了夸张的地步。不论用多少子弹都无法击中对手，而对手只需要轻轻地触摸就能让枪械连同手臂一起灰飞烟灭，同伴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雨移动到那个徽章很多的人面前，那个人似乎是这些人的统率者，雨轻轻地说：“我只想让你们离我们远一点，明白吗？”

没有等他下令，在场的所有人就全部向两侧后退，为中间让开了一条路。雨在阿莫的旁边耳语了几句，和阿莫一起径直走出了这间机房。直到她们已经离开之后，所有人才敢从躲避的地方里中出来行动。刚才的场景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场梦，一场怎么也醒不来的噩梦。

走廊中偏僻的一角，在确认没有跟随过来的人之后，雨对阿莫说：“好的，阿莫，你还记得你身体里的那个紧急通讯器吗？”

阿莫依然是茫然地站在原地，仿佛在努力地回想起什么。

“就是雷多米尔在你临走之前给你身体里安装的那个，一旦有紧急情况就让你开启它，记得吗？”雨指了指阿莫左臂上的护甲，向她提醒。

“是这个吧，希望它能够有用。”阿莫立刻打开护甲，将那个通讯器拨通，很快她就再度一脸茫然，无比好奇地看着通讯器，“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到底是什么？”

“安静点，让我来说。”雨对阿莫做出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等待着通讯的接通，每一秒都仿佛极其漫长。

在驻地的办公室内，雷多米尔的微型电脑上突然出现了一条通讯消息，这是极其紧急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消息，他立刻接通这个通讯，说：“阿莫？你怎么突然，是出了什么情况吗？”

“雷多米尔，我是雨，阿莫现在出了一些状况......”那边传来的却是雨的声音，并且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雷多米尔马上感觉到情况的不对劲。

“我知道了，请你继续往下说吧。”这是雷多米尔留给阿莫的一道保险措施，却没想到它这么快就已经启动，并且情况也不容乐观。随着雨在通讯那边的描述，雷多米尔的手也不由得更加用力地握紧了那个微型电脑。

室内的灯光变得稍微亮了一些，也稍微平稳了一些，设备启动的声音接连响起，比起之前来说已经好了不少，但还是不足以让天际线大楼恢复正常，更不用说启动更远的隔离区了。

他掌握着科技，他也正是科技本身，不需要任何额外的设备，只需要伸手接触，塞科洛就能制造出那些微小的机器人来修复供电。这可能会费一些时间，但至少能让一切全部由自己掌控，那么也算是值得。对于他而言，能够信任的只有自己。

忙碌地穿行于设备之间，亲手操纵机器人来执行修复，时间与精力的耗费很快就有了成果，最显著的一点就是灯光的亮度在不断增加。只是突然室内的亮度又陡然下降，这种事情很奇怪，不过并不是幻觉，也不是供电的问题，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黑暗凭空出现在了附近，并且还越来越浓重，在黑暗中的人影出现之前，塞科洛停下来手中的工作，笑着说：“是你啊，半影，怎么有空来找我了呢？”

半影从黑暗中现出身形，却并没有走到室内，而是保持着身体潜入黑暗中的状态。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直接粗暴地从黑暗中将欧米迦扔了出来，冷漠地说：”至高无上的塞科洛，你需要管好你的部下了。“

欧米迦重重倒在塞科洛旁边的了地上，她还有着呼吸，却早已失去意识，那些人造的事物正在缓慢地修复身体上的伤口，而她的脸上则带着一副无比恐惧的表情。

“这家伙是总这样，我可真没办法啊，不过现在她应该也知道教训了。”塞科洛随意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欧米迦，毫不在意地说着，仿佛是在评论一件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物品，”真是了不起啊，半影，能让她这种见过很多场面的都能感到害怕，你这是对她做了些什么呢？“

”没什么，就只是展示了一下我的能力而已。所有人都会害怕黑暗的，因为这是本能。“

塞科洛笑着向半影伸出了手，但半影没有任何动作，就只是冷漠地注视着。塞科洛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他收回了伸出的手，说：”只有你除外，你一直与黑暗为伍。“

至少这个话题比之前的要令他感兴趣一些，半影的嘴角稍微向上扬了一下，又很快将情绪收敛，继续冷漠地说：”没错，我喜欢这种沉浸在黑暗中的感觉。不要再废话了，我很想问一下你，我的晨昏线能够威胁到你的天际线大楼吗？“

“晨昏线吗？哦，对，我想起来了，你这次建立的组织名叫晨昏线，还让凯特和雷多米尔他们为你卖命。你给自己的组织起名字都是这样的风格吗？什么天赤道、秋分点、北极圈、子午线，现在又是晨昏线啊。”塞科洛的笑容无比开朗，却又带着一些嘲笑的意味。

“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些，我就问你，我的晨昏线能够威胁到你的天际线大楼吗？”

并没有打算再看半影一眼，塞科洛转身朝向那些待维修的设备，继续着之前停下来的工作，比起别的这才是重点，他说：“比起回答你的问题，我更想给你建议。下一次请把你的组织叫做日球层顶吧，我觉得你搬到那边会更有胜算一些。”

似乎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因此半影决定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我知道了，果然你还是这样，不过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别忘了，这一次格利斯可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他愿意站在哪边是他的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没有必要为我考虑过多，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吧。我们现在都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是吗？”塞科洛摆了摆手，示意半影远离自己。

黑暗先是变得浓重，然后又彻底消失，半影在临走之前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没错，那我们就去做各自的事情吧。”

“你还是这么无聊啊，半影，不过也是，不无聊的话就不像你了。”塞科洛并没有在意离开这里的半影，也没有在意依然倒在地上的欧米迦，他所在意的只有自己。并且现在的他都已经是自顾不暇，更不用说去考虑更多和更远的事情了。

虽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单独见面，但他们实际上早已没什么共同语言，在话不投机的聊天过后，剩下的就只有各奔东西。狂风还留在天际线大楼里继续着维修，黑暗早已回到了布洛克森林那边晨昏线的总部。

停下来的维修室如今已经恢复了忙碌，凯特也在其中快步地来回走着，操纵和指挥着这些机械，仿佛是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也仿佛只想让自己沉浸于工作中从而将悲伤暂时遗忘。

不论凯特现在的状态如何，半影都想继续之前的对话，在犹豫了一会后，他说：“凯特，我......”

确实是听到了半影在向自己说话，但凯特并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半影说：“关于那些事情再探讨下去也没有任何用处。我只是有一点不明白，我知道了你们太多的秘密，那为什么你不打算除掉我，而是让我留在这里呢？”

刚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对方都是在这样背对着自己说话，并不愿意面向自己。互相理解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在双方的立场并不一致的情况下。就算如此，聊天仍然要继续，这总比沉默要好上一些，至少这还算是有沟通的可能。

“我们同类之间可以做出约定，用于保护某个特别重要的人，只是还需要加上一些限制，就比如说你现在这样。”

半影或许没有说出全部的内容，但现在他说出的这部分确实是实话，凯特可以肯定这一点。因为确实是通过这样的约定才让她还能活着，而她也确实是受到了很多的限制，不论是行动还是通讯都被监控，甚至在手环的限制下她都无法离开总部半步。

“是这样吗......为什么你会把我当作实现你梦想的关键一环呢？我感觉我制作的那些东西都没什么特别的，其他人也都能做到的。”

半影说：“因为你还是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比如说你之前向我展示的那个东西，能把我想象中的事物绘成图纸并且制作模型，果然我选择你是对的。”

“你是说那个微缩模型吗？M号货架，第三层的第五个格子？”半影所说的那些东西吸引了凯特的兴趣，她突然间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半影。在忽略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话题后，两人还是有一些共同语言的。

“那当然，这可真是杰作啊。对了，更大一些的模型制作进度怎么样了呢？我知道这会有些困难，不过我还是有些期待。”

凯特俯下身来，从工作台的边缘拿出一大卷图纸，塞到半影的手里，说：“图纸已经完成，模型还在组装，不过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随着遥控器上一个按钮的按下，隐藏在维修室中的暗门随之打开，半影跟随着凯特走到这个秘密的房间里。在图纸的指示下，无数的机械臂正在对正中央的那个机械切割与雕琢，实施最后的完善工作。它目前还是个半成品，只是它的复杂程度与使用的技术让人令人惊叹。

脑海中幻想的东西如今终于有了雏形，并且还是足够大的雏形，半影那握着图纸的双手激动地颤抖着，一边对比着图纸与实物的细节，一边说：“好极了，就是这样，你可以试着启动一下吗？“

”你需要先确认一下这条停电通知。“凯特随意地打开空中的一个悬浮窗口，点了两下后就把它拨到了半影的那一边。

”这和启动有关系吗？好的，现在基地的供电全部中断了。“不多一会总部基地就陷入一片黑暗，半影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因为他本身就非常喜欢黑暗。

凯特点了点头，伸手按了一下墙壁上的按钮，并把操作台上的拉杆全部拉到底，机械运转的轰鸣声和电流声响彻整个房间，高压的电流甚至让线缆上都出现了明显的电火花，在那个机械输出的位置上，奇异而又难以描述的光彩尽情绽放着，让整个房间都笼罩其中。

”我真的很好奇，这到底是做什么的，它能够持续稳定地输出能量，但输出的形式我完全无法理解。“凯特注视着这台机械，充满了疑惑。

”具体的目的我不便透露，你就当这是我的私人请求吧。要是能将它再放大十倍以上就好了。我知道这很困难，所以还是不难为你了。”

凯特很认真地解释着：“其实是可以做的更大的，理论上不论是结构还是技术我们都能做到更大，但实际上限制这一切的是供电。刚才用了整座基地的供电，才将它点亮，如果还要将它放得更大的话，这里的供电远远不够。”

“把那个小模型扩大十倍后，供电的消耗就变大了这么多啊，更大的模型这里的供电根本无法支撑。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也不着急，等我们弄到充足的供电再说吧。”半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了。

半影把这个机械亲自关掉，奇异的光彩渐渐消散，总部基地的供电也恢复正常。就在这时，凯特注意到自己的眼镜迅速地闪烁了一下，这是雷多米尔发送的紧急讯息，简略地看了一眼之后，她就焦急地说：“抱歉，半影，雷多米尔的紧急消息，我现在得去做些什么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需要让雷多米尔跳过我呢？”半影笑着阅读着凯特向自己分享的讯息，很快他的表情就变得严肃，“和阿莫有关的事情？原来是这样，我知道雷多米尔的用意了，这样才能尽可能的节省时间。”

"是的，我需要尽快找到清除阿莫记忆里那片空白的方式，不然她就真的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凯特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这个房间，坐到维修室的工作台旁，在计算机上迅速地翻找着什么。

“尽快，一定要尽快，趁她现在还是机器人的身体，这样还有机会，不然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是的，菲利亚大姐，作战已经开始。主动权在我们这边，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赫拉诺坐在参谋室里，对着电话那边这样说着。耀斑的影响仍然没有消退，室外的空气中依然充斥着高能粒子与辐射，以及足以阻断大部分通信的干扰。

这种情况下的室外完全不适合任何人外出活动，并且被阻断的通讯也让黎明市的建筑变成了一座座彼此隔绝的孤岛，人们只能继续待在安全的室内，直到耀斑的影响彻底消除。这是绝对不利的情况，与此同时也隐藏着绝佳的机会。

当能够拥克服这种不利时，那么就能够自如地来往于空旷的战场之间，使这里成为自己的主场。本身这些东西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而晨昏线所提供的武器装备让这样的想法成为可能，赫拉诺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象着进攻的场景，想象着贝尔德在见到这样的攻势后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那当然了，科技的优势可是绝对的优势，所以我才说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嘛。”菲利亚在电话另一头笑着这样说，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开朗。

赫拉诺也笑着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这让整个计划提前了很多呢。”

“其实应该感谢耀斑才对，没有耀斑的话这些都不会这么派上用场。”

“说的对啊，没想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赫拉诺一面看着作战地图，一面和菲利亚聊着天，突然间他仿佛惊醒了一般，紧紧抓住电话向着电话那边说，”说起来，菲利亚大姐，我真的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要帮我帮到这一步呢？“

”我知道你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而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而这就是为什么。“菲利亚的声音中没有了笑意，转而变得认真起来，这种情况对于她而言很少见。

”我知道这一点，我也从来没有质疑过这一点。你绝对会不遗余力地帮我的，不过我的疑问是......为什么晨昏线也会这样呢？“赫拉诺鼓起勇气将话说完后，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菲利亚的回复，可电话那边一直没有声音，他立刻焦急地说，“对不起，菲利亚大姐，我不应该说这些的。你们帮了我这么多，我却还在这里怀疑。”

”没什么，能把这些疑问说出来，总比藏在心里要好，互相信任的人才会这样交流呢。就这么说吧，赫拉诺，晨昏线这边有关强对流的事务全部由我负责，我的态度就是晨昏线的态度。”菲利亚平静地陈述着，她的声音还是像平时一样亲切，可电话另一边的赫拉诺却并没有这种感觉。

赫拉诺松了口气，轻声说：”我明白了，是我太自私了。针对贝尔德的行动目前一切顺利，等结束后我会告诉你的。“

”实际上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因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那当然，确实如此。“赫拉诺点了点头，他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等待菲利亚挂断后才把手中的电话放好。

他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望着面面相觑的参谋们，赫拉诺问：”你们又是怎么看的呢？”

那些参谋有的在一旁小声地议论，有的在东张西望，更多的则是保持着沉默。很多时候，在对方并没有说出具体的情况时，不做表态反而是具体的表态。仿佛是一种默契，参谋们都在那里等待着赫拉诺继续往下说。

面对这样的局面，赫拉诺摇了摇头，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也是啊，不管怎么说也总得我先表态才行。那我就直说吧，我的感觉是很奇怪，明明晨昏线有足够的实力与科技来进攻外缘区里的任何地方，却偏偏没有出手，反而是帮助我们并且让我们来这样做，这让我有些怀疑。”

在他说完后，参谋室中再次陷入沉默，不过这一次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位年纪大一些的参谋就率先表明了自己的观点：“有点像是他们不方便直接出手，才让我们这样做的。”

“或者说是出于别的目的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感觉天底下绝对没有这样的好事。”另一位参谋紧跟着说。

年轻一些的参谋也站起来说：“我们和晨昏线暂时处于结盟的状态，并且目前也有共同的敌人。接下来把贝尔德的势力消灭后，外缘区里可就剩下我们和晨昏线了，到时候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有点道理，这些因素也确实是在考虑范围内。”参谋长一边擦拭着手中的眼镜，一边这样说。

比起作战会议，这更像是在即兴讨论，热烈的氛围在逐渐高涨，就像逐渐燃起的火焰，仿佛所有人都已经压抑了很久。而一阵电话的铃声就像一盆冷水一样将这份氛围浇灭，因为这是另一部内线电话的铃声，只有紧急情况下才会响起。

“是情报部？有什么情况吗？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过去一趟。”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赫拉诺将内线电话接起，只讲了几句话后就把它挂断，然后无比匆忙地离开了参谋室。

短暂的等待过后，赫拉诺抱着一叠复印好的文件走了回来，一边指示离他最近的一位参谋分发这些文件，一边说：“各位先生们，这是奥萨卡在离开黎明市之前向我们发送的密信，由于耀斑的原因解密工作推迟了一些，但还算是来得及。”

一看到文件中的那张照片，其中的一位参谋就忍不住说：“晨昏线的军队正在向边境处大规模集结？这照片是真的吗？”

那位年长的参谋说：“很难说，因为这确实存在合成的可能，但我们还是应该保持警惕。”

“没错，奥萨卡在信里的忠告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就算是和晨昏线他们签订了和平条约，我们也需要有足够的实力来保证条约的有效才行。”最先拿到文件的参谋将手中的文件放下，面向正在激烈讨论的人们这样说。

......

刚开始是继续热火朝天的讨论，紧接着又是持续的沉默，该说的与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那么就只剩下最终的做出的决定，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决定。

赫拉诺使劲拍了一下桌子，然后顺势站起，向等待着他的众人说：“需要保持目前的结盟关系，但也需要保护好自己。看起来诸位的意见是一致的，那么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请诸位将我接下来所说的东西变成可执行的作战计划。”

“是！”参谋们从座椅上纷纷起来，笔直地站在原地，一齐回应着赫拉诺。

“立刻出动剩余的机动部队，前往边界处并关注晨昏线的动向。进攻贝尔德部的部队保持攻势，但是在消灭助力后立即撤军，火速前往边界。耀斑影响结束后，后续的行动由附近的普通部队接管，其余的普通部队原地待命。”赫拉诺平静地陈述着，那些参谋纷纷开始向纸上写下这些内容。

在他走出参谋室的那一刻，里面那喧嚣的讨论声就再度响起，很快相应的计划将要出炉，很快兵力的部署位置将会因此而大规模的调整。奥萨卡的密信和自己的怀疑并不一定成立，但提前做好防范总不是坏事，毕竟在接下来攻破贝尔德之后，可能的敌人就只有两个方向，黎明市与晨昏线。

在别人对自己动手之前，自己要提前做好对别人动手的准备，甚至要先于对手一步下手，这是赫拉诺一直坚守的信条，也是他能够一直坐稳这个位置的原因。这或许有些卑劣，不过确实很实用。

他总是说自己永远站在强对流的这一边，而实际上他只会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这里是广阔的隔离区，位于天际线大楼的阴影之下，大量的武器装备与机械士兵储备于此，再加上那些密集且复杂的防御工事，让这里成为一座无比坚固的要塞，至少对于人类而言是这样的。

血红色的太阳一直挂在地平线上，这让天际线大楼的影子也和它本身一样亘古不变，隔离区就坐落在这片影子里，阴暗、寒冷，且戒备森严。如果说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天际线大楼是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崇高地位，那么沉浸在阴影中的隔离区就是隐藏在者背后的强大实力。

实力决定地位，地位更需要实力来拱卫。只是现在，这份实力出现了一些问题。

刺骨的寒意，正在这片隔离区里蔓延，让本来就已经有些阴冷的空气变得更加凛冽。冰雪的羽翼在身后猛地收起，格利斯在寒气的簇拥之下在空中停止飞行，降临到这片寂静的空地上。

本来应该有随时巡逻的机械士兵和严阵以待的武器装备，本来应该对入侵这里的任何事物迅速回击，可现在这里只剩下一片寂静，没有任何灯光和声音。不久之前塞科洛和朱利亚的那次战斗让天际线大楼遭受了很大的损坏，以至于连带着让隔离区的电力也受到影响。

“塞科洛啊塞科洛，你可真是为我省太多事了。”格利斯走到一个处于关机状态的机械士兵旁边，用手拍了拍它的身体，“真是没想到隔离区这里居然是依靠天际线大楼供电的，连独立的供电都没有，难怪我来的时候这里静悄悄的呢。”

情况有些意想不到，却又很符合格利斯对塞科洛的认知——这个黎明市的掌控者，将权力视作自己的生命，不相信任何人类或者同类，只相信那些绝对忠诚的机械，并且还要将一切置于自己掌控之中。隔离区的一切的电力和控制全部由天际线大楼管理，没有任何额外的备份，必须依仗天际线大楼这里才能运作。

这绝对是只有塞科洛才能做出的事情，因为他所信任的只有自己，一切都由自己掌控才最为放心。这样做确实可以保证他的控制，不过一旦天际线大楼遭到影响，那么整个隔离区就将会瘫痪，就像是现在这样。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只能听你的掌控，那么一旦你出了些什么事，这一切就变得不可控了。”试着从门中取出一些什么，特别的冰雪就从格利斯的手上绽放，它们呈现出血一样的深红色，在这片阴暗的隔离区里发出如同死亡的光泽，“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我又怎么可能会错过？”

一阵金属被刺穿的声音响起，深红的冰凌深深地插进了那个机械士兵的身体中，已经关机的机械士兵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格利斯就毫不理会地继续前进，那些深红的冰凌在他手中不断地诞生，又在他的操纵下向周围发射，为这片寂静的隔离区里增添了一些诡异的喧嚣。

每一枚冰凌都命中了那些机械士兵或者机械的武器装备，却也仅仅是命中而已。比起破坏，这更像是在侵染，从容的步伐变得轻快，谨慎的动作变得随意，他漫步在寂静的道路上，手中的冰凌伴随着他的动作闪烁光彩，让他成为阴暗的隔离区中唯一的亮色。

“奥萨卡啊·，做得不错，看起来你已经抵达目的地了。”更多的机械被粗暴地植入了这些冰凌，这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用途，却依然让格利斯的心情非常不错。没有借助任何通话设备，也没有发送或者接收任何信号，他就突然间说出了这句话。

经历了漫长的车程后，奥萨卡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座隐藏在地下的秘密基地，刚刚把钥匙放到门边的凹槽中，奥萨卡就听到了格利斯的声音，他立刻急切地回应着：“格利斯？！是你在和我说话吗？”

并不是听到对方的声音，而是能够直接感知到对方在向自己交流，格利斯笑着说：“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感觉。我是格利斯，你果然已经到了那里啊，这里是不是很特别呢？”

“是的，非常特别，不论是基地，还是周围的风景都很特别，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奥萨卡说的是实话，因为格利斯的这座基地是如此的空旷，几乎没有任何设备和仪器，甚至连基本的生活设施都没有，完全就是一个布满冰块和灰尘的空房间。

并且基地所处的位置距离黎明市相当远，它位于地球的另一边，那个始终背向太阳的夜半球。血红色的阳光无法眷顾这里，从而让这边处于永恒的黑暗与寒冷，幸好浓密的大气层能让地球上的热量分别均衡一些，才让这个半球的低温不至于太过极端。

格利斯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是这样啊，因为那里是地球的寒极嘛。”

“寒极？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果然这里和黎明市完全不一样。”奥萨卡好奇地环视着周围，空气中带着清冷的寒意，地面上满是厚厚的冰层，而夜晚的天空看起来无比的澄澈透明。繁星闪烁着灿烂的光华，如同明亮的灯火一般映照着夜晚的冰原，望不到边际的天地一片苍茫，无比漫长的岁月里这边都没有任何人的造访。

直到现在，奥萨卡和他的随从们才抵达这里，为了格利斯的计划。在这样的景象面前，任何人与事物都无比的渺小，奥萨卡叹了口气，说：”我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星空能这样的美丽啊。“

”星空？你看那些东西做什么，都是些虚假的事物罢了。“

听到格利斯的话语，奥萨卡吃惊地说：”星空是虚假的？“

“星星离我们都很远，我们看到的星光，都只是它们很早之前的发出的了。曾经的星星是这样的，可是现在它们都已经不在了......”格利斯的情绪突然间有点低落。

“那么那些星星都去了哪里了呢？”

“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这并没有什么用，不是吗？”格利斯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平日的那份随意，切换到了下一个话题，“那边可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我想再确定一下，现在和你同行的都有谁呢？”

背着他的随从，奥萨卡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小声说：“绝对没有问题的那几个，杰夫、摩里森根，还有劳伦斯。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现在就将他们除掉，甚至是我也无所谓，因为你的计划才是最关键的。”

“不不不，奥萨卡，我可不像塞科洛那样不相信任何人。并且，多一些人手在那边也有好处。”

“是，我明白了。不过，格利斯，你这样和我通讯会不会有些不安全呢？至高无上的塞科洛倒没什么，但是以半影他们的技术绝对能听到我们在说些什么的，万一让他们知道基地的存在可就不好了。“

仿佛是感觉这很有趣一样，格利斯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毫不在意地说：”无所谓，就让他们来随便监测！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在和你通讯，只是在和你交谈而已。“

奥萨卡睁大了眼睛，注视着这个空荡荡的基地，他也感到自己和格利斯交流的方式很特别。完全没有使用任何设备，仅仅是处于这个基地附近，就感觉到自己如同和对方面对面交谈一样，这种技术已经超出了奥萨卡的认知。

”你知道吗，这个基地对于我而言就像是生命一样，不，它就是我的生命。我将现在它交给了你们，因此我想让你们将它当作自己的生命一样保护好。“格利斯很少见地严肃了起来。

奥萨卡做出立正的姿势，并端正地敬了一个军礼，他的那几个随从也做出同样的姿势，齐声说：”遵命！“

格利斯站在原地张开双手，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他说：“很好，我相信你们。现在操纵那把钥匙，将基地启动。”

几双手一齐触碰到了那把特殊的钥匙，伴随着一阵轰鸣声后沉寂了许久的基地终于恢复运转，仪器与设施从地板下方升起，柔和的灯光将室内照亮，空调的暖风也让这里变得稍微舒适一些，奥萨卡快步走到那个像是主控台的仪器前，将那些处于关闭状态的开关逐一开启。

很快，变化就出现了，那些植入机械体内的深红色冰凌在同一时间全部融化，紧接着就是一阵阵机械传动的声音。那些因为失去天际线大楼的供电和控制的机械士兵与机械装备全部恢复了运作，它们从地面上逐一站起，熄灭的灯光也再度亮起，唯一特别的是，它们的眼睛全部变成了血红色。

远处的天际线大楼亮起了隐约的灯光，塞科洛还在修复那里的设备，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重新掌控隔离区。那么这就是格利斯最好的机会，他的步伐变得更加飘忽，与其说他是在行进，倒不如说是在跳着某种疯狂的舞蹈，在这片阴暗的舞台中尽情地表演者。

深红的冰凌伴随着他的舞步向周围发射，越来越多的机械重新恢复了运转，冰凌为那些机械写入了全新的程序与供电，从而让它们能够脱离天际线大楼的控制。刚开始还只是格利斯的个人演出，然后他的舞伴就越来越多，让不久前还是一片寂静的隔离区成为喧闹的舞台。

越来越多的机械重新站起，越来越多的机械跟随着格利斯的舞步，一齐向天际线大楼的方向前行。而它们的眼睛，都是像格利斯一样的血红色。

充斥在空气中的辐射与干扰，将这座城市彻底撕裂，除了极少数人能在其中正常的通讯与行动，大部分人都被迫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无法与外界联系或者外出，只能停留在安全的室内，直到室外变得安全为止。

就连黎明市的警察局也是如此，与外界的通讯完全被切断，奥萨卡早已离开这边，格利斯也在外边一直没有回来，固守在这里的人们一直无法得到最新的命令，只能继续维持着守卫。并且以现在的情况，除了继续坚守这里之外也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局势远超出预料，本来计划中是由这里的警察和士兵们向阿莫写入新的记忆，再操纵阿莫使用能力来让他们能够在室外行动。没想到这个计划在开始就失败了，仪器与设备都被破坏，他们的计划也都被雨所打乱，那么后续步骤自然是无从谈起。

雨带着阿莫撤离到了这个最深处的房间，那些人就立刻跟着驻扎到了房间外的走廊，以他们的力量也只能做到这些。幸好现在的阿莫已经处于几乎无法行动的状态，这才让他们面对的局面从彻底的劣势变成了勉强的僵持。

只要等到格利斯回来，那么情况就会好很多，一切就能迎刃而解。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也都是在这样等待着，只是他们等到的并不是刺骨的寒冷，而是走廊中那突兀出现一片黑暗，并且这片黑暗还在变得逐渐浓重。

简直就像幻觉一样，转瞬即逝的黑暗过后，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的陌生人站在了走廊里。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罗德里克警官，他从腰带上拔起手枪，打开保险，冲着那个一身黑色的陌生人大声喊着：“禁止前进！这里不允许外人进入！”

站在那里的半影不为所动，由于电力不足而一片昏暗的走廊里，他的身影显得更加深邃。他一边毫不在意地前进，一边说：“很抱歉，我现在必须要去那里一趟，请你们让开。”

罗德里克已经将枪口对准了半影，用一贯强硬的口吻回应：“我再说一遍，禁止前进！如果你再敢靠近一步，我们将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让开。”半影没有停下脚步，冷漠的表情出现在他那阴沉的脸上，就算是在昏暗的走廊中无法看清这些，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到一种迫近的威胁。

“开火！”

密集的枪声在狭窄的走廊中响起，震耳的声音与本能的恐惧让人们已经无法冷静思考，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开枪，开枪，尽快将这个危险的陌生人从这里清理。枪口的火焰将走廊照亮，也让半影的身影稍微清晰了一些。

所有人的视线中都看到了同样的场景，不论有多少子弹击中半影，都会被他身边的黑暗所吞噬，而半影就这样从容地游走于弹雨之中，越来越靠近防线的位置。罗德里克手枪里的弹夹已经打空，他刚刚准备更换弹夹，就感觉到自己手枪的枪管已经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握住。

坚韧的枪管在半影的力量下迅速扭曲变形，又很快被黑暗侵蚀后化为粉末。罗德里克已经来不及恐惧，他从腰带上取出匕首，刺向面前的半影，可对方那有力的手已经紧紧握住匕首的刀刃，并且让手枪上发生的事情在匕首上重演。

还想说些什么，还想做些什么，可是已经完全没有机会，在压倒性的差距面前，罗德里克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他看到对方周围的黑暗仿佛有了生命，变成无数只由黑暗组成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身体，并把他拖进黑暗之中......

“有敌人！在那边，快！”走廊里异常的声响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力，全副武装的援兵从走廊两侧的房间内涌出，将之前被冲垮的防线予以重塑，准备击发的武器全部瞄准了半影的身体，对峙的局面再度出现。

半影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臂，主动向对方的防线靠近，说：“我不想杀你们，也不想让你们挡我的路。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你们主动让开路，要么我让你们主动让开。”

高速的枪弹，高温的火焰，高压的爆炸，这足以将一个人撕碎无数次，却完全无法对穿行于其中的半影造成任何损伤。明亮的闪光弹与照明弹在周围接连爆炸，夺目的强光能让战场中的黑暗无处遁形，却依然无法照亮半影操纵的黑暗，甚至还被那快速扩张的黑暗所吞噬。

“你们觉得我的黑暗真的能被这些东西照亮吗？如果真有这么简单的话，那么我也就不是半影了。”只用轻轻的一拳，半影就打碎了面前那个人手中的强光手电筒，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可那些援军还在维持着防线，试图阻拦半影的前进，或者说是在拖延。半影很清楚这些人都是听从于格利斯的命令，他们越是拼命阻拦，就越说明前方绝对有非常重要的事物。

已经不想再陪那些人浪费时间，半影凑到其中一个人的身边，在他耳边说：“我知道都是在执行命令，大家都不容易。没办法，那就只能让你们先休息一会了。”

在不断扩散的黑暗之中，传来的是人们那面对恐惧时本能般的呼喊声，半影不露任何感情地继续前进，继续操纵黑暗来淹没任何试图阻止他的人。他就像黑暗一样，平静，柔和，却又隐藏着极其可怕的危险。

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拦他，那些听命于格利斯的警察与士兵都倒在了走廊中，他们并没有死，只是失去了意识。但从他们露出的那样害怕的表情来看，他们所经历的东西在恐惧的层面上甚至超过了死亡。

走廊尽头的房门已经被打开，半影关切地看着房间中的阿莫和雨，焦急地问：“阿莫，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呢？”

阿莫茫然地站在原地，好奇地扫视着房间的陈设，也用同样的好奇注视着雨和半影，并没有说些什么。

雨移动到了半影的身边，向半影指了指旁边那个展示阿莫记忆的悬浮窗口，说：“不太好，自从上一次使用能力之后，她所有的记忆就好像被那片空白完全覆写了。并且现在不论告诉她什么，她都会很快遗忘。”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这已经完全空白的状态了，难怪她会一直站在原地。”不论半影怎么翻阅，不论去看那一段，悬浮窗口里都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事物，阿莫现在的头脑中正是如此，连任何一点点记忆都没有，因此才会这样不知所措。

“遗忘了所有的过去，那么就无从知晓现在和未来，自然也不会知道就接下来要做什么。”雨所说的东西依然是这样中立和客观，可是她那有些悲伤的声音还是表明了她现在的立场。

“她现在这样没问题吗？格利斯在这段时间没有向她做些什么吗？”

“没有，目前还没有，他似乎忙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去了。并且耀斑帮了我们，所有的通讯都被阻断，他无法向阿莫发送讯息。”雨平静地讲述着，但语调中带着一丝隐忧，目前的阿莫只是失去了记忆，而一旦格利斯回来做些什么的话，被写入新的记忆之后阿莫就会变得不可控。

”耀斑......这真的是个巧合吧，我只能说一切都被改变了。“

似乎是巧合，又似乎是注定。朱利亚和塞科洛的那场战斗，让局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天际线大楼严重受损，外界的通讯被完全干扰。这提前了格利斯的整个计划，也可以说是打乱了他的部署，这才让阿莫能暂时得以喘息的空隙。

半影焦急地快步走到阿莫旁边，抓住她的肩膀，急切地说：“喂，阿莫，阿莫！我是半影，晨昏线的半影，请问你能想起来吗？”

“半......影？”阿莫有些吃力地重复着半影这个名字，很快她立刻想起了什么，茫然的眼神中也出现了光彩，她低着头说，“半影，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很抱歉，我来到了格利斯的这边，因为我也知道尽可能地远离才是对你们最大的帮助。”

半影愧疚地说：“现在暂时能想起来了吗？听着，阿莫，该道歉的是我。我做了一件错事，就算是为了重返黎明市这件大事，我也不应该让你独自面对格利斯，结果现在让你陷入这样的险境，我真的......”

“请问，你是谁呢？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半影说的那些一样，阿莫的眼神又变得迷茫起来，她疑惑地询问着眼前的半影，仿佛是在问一个陌生人。

短暂回想起来的记忆似乎已经消失，半影立刻提醒阿莫说：“阿莫，我是半影，晨昏线的半影。”

迷茫的双眼再度变得有神，阿莫说：“半影？你是半影吗？很抱歉，我来到了格利斯的这边，因为我也知道尽可能地远离才是对你们最大的帮助......”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阿莫就再度茫然地站在原地，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半影用手扶着额头走到一旁，叹息着说：“雨，我想我已经完全清楚状况了。这应该是她见到我之后本能想说的那句话吧，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在为我考虑，相比之下我实在是太狭隘了......”

雨站在一旁，没有表现出什么情感，只是轻轻地说：“不必自责，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些大事，为此有付出在所难免，我可以理解。”

“即使是这样，我也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半影下定决心一般地再次走到阿莫身边，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莫好奇地问：“你是谁呢？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吗？”

“阿莫，我是半影，晨昏线的半影啊。”

“是半影啊，很抱歉，我......”

半影用手捂住了阿莫的嘴，抢在她之前说：“不必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听着，我现在要带你回晨昏线，凯特她一定会办法的。”

“请不要这样，半影，现在的我相当不稳定，回去只会带来更大的问题。”阿莫挪开半影的手，拒绝了他的请求。

“我知道你需要帮助，请你告诉我，我必须要为你做些什么。”

“我只有一个要求，请你就在这里将我解决掉吧，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受格利斯的操纵而......”稍微犹豫了一下，阿莫就这样说着，就连她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份决绝，可这份决绝没过多久就变成了迷茫，短暂回想起来的记忆再度消失，“请问你是谁呢，为什么会抓着我的肩膀？”

“对不起，请原谅我无法为你做这些。”半影抚摸了一下阿莫的头顶，现在这样也已经无法再说什么了，他对雨说，”雨，我不能这么做，也根本做不到，阿莫现在还有机会。能力的使用会让身体渐渐改变，她的身体已经不再是机械，但大脑还是机械的状态，记忆也都是存储的数据的状态，还有修改的机会。”

“是这样吗？你是说如果阿莫再使用能力的话，那么她的记忆就将不再是数据，也无法进行编辑了吗？”

“没错，到那时不论记忆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都将被彻底固定。所以在她下一次使用能力之前我们还有机会。”

“记住了，我一定会尽力阻止阿莫的。半影，你这是要去哪里？！”看到房间中的半影正在黑暗中消失，雨的脸上充满疑惑。

“时间，一定要争取更多的时间。”他的身影融入黑暗之中，并彻底消失不见。一切已经明了，那么就只剩下将其付诸行动，一直以来沉寂了很长时间，也该到了展现自己的时刻。

如今，终于轮到他去做些什么了。

注：本章题目《寂静的声音》，来自于Paul Simon和Garfunkel合作创作的歌曲《The Sound of Silence（寂静之声）》，是电影《毕业生》的主题曲，同时也在电影《守望者》中作为插曲出现。这是一首很有名的歌曲，细腻而又飘渺，如同一个人在路灯下的小径中独行，在徘徊中寻找自己的方向。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你好啊，黑暗，我的老朋友，

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我又过来和你进行聊天。

Because a vision softly creeping,

这里有一种幻觉正在悄悄地将我侵袭，

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ing.

在我沉眠的时候埋下了它的种子。

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 in my brain,

现在这种幻觉已经在我的脑海里生根发芽，

Still remains,

它在不断缠绕着我，

Within the sound of silence.

伴随着寂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