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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合的镜像（32）被操纵的空壳

已有 82 次阅读2022-9-2 22:52 |个人分类:5.背叛与忠诚篇

32-金色头发的天使，和神一起看着人们修建的两座高塔。

33-金色头发的天使说，看那些人们，他们自己就能用这种方式跨越河流两岸。

（泛黄的书页上，这一句话的旁边有着无比潦草的一行小字：人类并没有依靠神和天使，而是团结在一起，依靠自己的力量修筑高塔。）

34-金色头发的天使说，看那些人们，聚集在一起，用这些天上的太阳、月亮和星辰，修建他们的高塔。

（这一句话的旁边，同样有一行潦草的小字：人的本性就是追求团结，但总有各种原因使其无法如愿。单个的人微不足道，而团结起来的人无比强大。）

35-金色头发的天使说，我们都没有发现，那些人们就做到了这些，今后他们一定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做到。

36-神说，人们像兄弟姐妹一样亲密无间，这是好事，但也有可能成为祸端。

（潦草的小字在这里注释着：当人真正团结之时，就连神也感到畏惧。这样的人会因为正确的想法而共同繁荣，也能够因为错误的想法而集体毁灭。）

37-金色头发的天使飞向了人们生活的地方，从这时开始，人与人之间出现了隔阂。

38-血亲之间，难以互相理解。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们之间，更是疏离。

（潦草的小字写着：曾经的人们能够心灵相通，所有的人亲如一家。如今每个人都变成了独立的个体，这是自由意志的起源。）

39-彼此疏远的人们，无法继续完成高塔的修建，他们分道扬镳，远离彼此。

40-不同的人们前往不同的地方居住，在那里有了自己的语言和文字，在那里形成了各自不同的族群。

41-尽管所有的人都来自共同的地方，但他们之间早已形同陌路，就连各自的族群内部也会有分歧。

42-宽广的河流在红色的原野上流淌，将原野分成了互相隔绝的两个部分。

43-人们在河流的两岸生活，直至老死也不相往来。

44-就算是有人提议想要修建桥梁来抵达对岸，也无人响应。

45-通天的两座高塔仍然立在河流两岸，人们能够看到其存在，却早已遗忘其用处。

46-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座高塔逐渐倒塌。

（潦草的小字注释着：与其说这些是高塔，倒不如说这些是祭坛，它们所祭祀的并不是神和天使，而是人本身。崇拜别的神、为别的神建造祭坛与塑像，这是最大的不敬，故而神会降下这样的惩罚。）

47-名叫黎明的高塔已经沉入河中，名叫黄昏的高塔仍然立在岸边。

（潦草的小字注释在这里：名叫黄昏的高塔已经被天使迁走，它们将其安置在星辰坠落的地方，只有生活在河流另一边的人们才能看到。它代表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创世杂录（无名修女注解版）· 第二十六部分》

怀安特摇了摇头，合上了这本破旧的书籍。这是一个非常小众的注解版本，很多人都将其当作异端来看待，不过对于他而言，至少这也算是一个不一样的视角。

他是一个信徒，一个比任何人都要虔诚而又狂热的信徒，对于这些经典都有着自己非常独到的理解，尽管很多的人并不赞同他的观点，认为这是离经叛道的。

而当他坐在了白山组织的最高位之后，那些的观点就随之拥有了不可计数的拥趸。很显然大部分的拥护者并不是出自真心，但是怀安特仍然很满足于这些。

而这一切，都在遭受着挑战，那个名叫爱丽丝的女人突然在了这里，袭击着组织的成员，破坏着制定好的秩序，并且还在制造着一起又一起的恐慌。

整个白山内部已经是人心浮动，原本加盟进来的组织都在作壁上观，倘若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白山就会分崩离析。敌人就只是爱丽丝，只要消灭这个敌人就行，局面无比清晰，却仍然束手无策。

蜡烛的火焰在不断跳动，在这闪烁的光芒映衬下，怀安特那表情阴沉的脸显得更加深邃与诡异。他伸手从旁边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然后放在面前仔细地翻看了起来。

——从赫格瓦尔德一行人的遭遇之中，即可看出神的本性。

——无法肃清白山之城中所有的恶徒，证明神并非全能；一众义徒罹难之后神才知晓，证明神并非全知。

——倘若神知道这些而没有能力去阻止，这只能证明神的无能，连义徒也无法拯救。

——倘若神知道这些且拥有阻止的能力，那这只能证明神的无情，看着义徒罹难而无动于衷。

——恶徒往往到了恶贯满盈之时，神才会降下惩罚；义徒往往到了受尽折磨之时，神才会主持公道。

——如果说这是考验，那么神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考验？以神的能力足以看穿人的本质，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做这些？

——人都是由神创造的，那为什么神要创造出恶徒？为什么不能让创造出的所有人都是义徒？

——神会帮助义徒，神会惩罚恶徒。那为什么神要创造出人这种无法掌控的东西？为什么不直接将这种不完美的创造物毁掉？

——抛去那些诡辩与无用的说辞，很显然人并不是由神创造，且神无力改变人的本质。神的力量很强大，却也没能超出人的想象，并非传说中的无所不能。

——很可能世界上并没有神，所谓的神只是人的想象与寄托，用于解释那些难以理解的事物。

——也有可能神确实存在，且神对人有所需求，故而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对人施加影响，将人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从而达成自身的某种目的。

......

——节选自《无名修女的笔记》

在寂静的夜晚，在寂静的木屋，那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转瞬之间就成为了这里的主角。爱丽丝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身看着坐在木桌前的霍华德，说：“都这个时候了，到底是谁啊？难道那些人类也像我们一样不需要睡眠的吗？”

“小声点，爱丽丝，这是我的老朋友，一个误入歧途的老朋友。”霍华德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就立刻将手指放在嘴唇前，向爱丽丝示意着。

他轻轻地咳嗽了几声，自己的身材与容貌随之迅速发生着变化，形体变得更加干瘦与佝偻，脸庞变得更加苍老与憔悴，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长满了白色的胡须。

从原来的老当益壮，变成了现在的风烛残年，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霍华德接起电话，用那虚弱而又颤抖的声音说：“看样子是有人来找我了啊，那么是谁来找我这个老家伙呢？”

“是我，狄更逊先生，我想问您一些事情。希望没有打扰到您。”霍华德按下了免提的按钮，电话那头的声音随之播放了出来。

霍华德的脸上带着笑容，说：“怀安特，真的是你吗？我当然有空了，说实话，自从我从那个位置退下来之后，就很少有人来找我了。”

电话那头，怀安特说：“我们真的很久没有见面了，狄更逊先生，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

“是什么样的麻烦呢？说真的，放在二十年前还在打仗的那会，什么麻烦都不是麻烦。可惜啊，已经二十年过去了，我说什么现在也没人听了。”霍华德说。

“不是这些，我只是想问一件事情，您知道那个爱丽丝吗？”

“爱丽丝？你是怎么知道......”霍华德突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然后说，“我想也是，这应该就是你遇到的麻烦吧。说真的，我知道她，我手底下的那些人们也知道她，她可真是大闹了一番呢，很抱歉更多的东西我不能说出来，这些都是机密。”

“那么你们最后是怎么把这件事收场的呢？”怀安特说。

“我们实施了几次特别行动，才将她驱逐了出去，具体的内容我不能透露，这也是机密，看样子他们是想让我把这秘密带进棺材里啊。”

许久之后，怀安特的声音才从手机之中响起：“......她没有传言之中的那么可怕吗？”

“那些都是谣言，她只是会一些魔术之类的小把戏而已，戳穿之后其实也没什么。”霍华德努力压制着声音中的笑意，对着手机说，“如果真是她来找你的麻烦，那么我建议你还是小心一些，因为高明的魔术师也并没有那么好对付。”

“我知道了......谢谢你。”说完这些之后，怀安特就结束了这次通讯。

而霍华德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和爱丽丝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爱丽丝走到了墙上贴着的地图旁边，指着这上面画着的那个面积广阔的国家，说：“有点意思，霍华德，你居然还当过这个地方的总统？”

“那当然了，狄更逊·L·威廉姆斯，第三十八任的总统，他们都说我是最棒的总统之一呢。”霍华德摇了摇头，他的身形与容貌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声音也是如此，“马戏团的小丑、蹩脚的推销员、昏昏沉沉的酒鬼和胡言乱语的疯子都能够当总统，那么不论如何，我总比他们好一点吧。”

“那倒是，比起他们来说，你确实是一位很合格的总统，不过你也确实是喜欢变成那种年长一些的模样啊。我就说之前在这里折腾的时候，那些人们愿意和我签订和平条约呢。”爱丽丝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墙上的地图。

霍华德摊了摊手，说：“那些人们还都说签这种条约是两百年来最丢人的一件事呢，这又有什么可丢人的？我只是帮他们做了正确的选择。”

“是啊，那是正确的选择，不过你这是让怀安特做了错误的选择啊。”

霍华德笑着和爱丽丝说：“我和怀安特相处过，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只会听符合自己想法的建议。而至于他的想法是什么，我想我们都很清楚”

“我想也是，在灭亡之前，就让他先这样最后疯狂一次吧。”爱丽丝又走到了墙边，用黑笔在那些白山组织高层的照片上肆意地涂画着。

“爱丽丝，我们不也是这样最后疯狂一次吗？”听到这些后，霍华德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妮娜那边的消息，又有几颗恒星消失了，我们的这个世界，已经只剩下比邻星和太阳了。还有就是所有的冰火山都消失了，这应该是格利斯的杰作，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多大规模地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爱丽丝看着窗外夜空中的繁星，说：“你看啊，霍华德，星空仍然没有变化呢，为什么这边看不到那些星星的消失呢？”

“就算光速很快，但是和宇宙尺度相比，仍然还是太慢了。恒星和周边的空间都消失了，但是它此前发出的光还在沿着原来的方向前进，我们在地球上看到的是它之前发出的光，而不是它此时此刻的状态，这便是光速所带来的壁垒。十几年或几十年后，这里才能够看到它们的消失，只是，我们应该都等不到那一天了……”霍华德缓缓地讲述着，“我所说的这些东西，你应该都是知道的吧，爱丽丝？”

爱丽丝说：“当然知道，我就只是想听你讲故事而已。那么，为什么星星会消失呢？”

霍华德叹了口气，说：“这可不是一个好的故事啊，同类生活在这两个世界中，但实际上同类是独立于这两个世界的。同类的能力即是从这两个世界中取出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但是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才能取出同类想要的东西。一切的本质都是能量，包括物质和空间，同类使用能力消耗大量的能量，就意味着物质与空间也会被消耗，恒星的消失正是这一点最直观的体现。”

“那些消失的能量，最终去了哪里呢？”爱丽丝继续说。

霍华德说：“以我们目前所掌握的东西来看，同类每次使用能力所消耗的能量，都从这两个世界中流失，去了别的地方，至于具体去了哪里仍然没有结论。两个世界之中现存的能量正在变少，星星逐一消失，空间也在渐渐缩小，现在只剩下了太阳和比邻星。随着同类继续使用能力，不久的将来两个世界一定会毁灭的，也许从这两个世界里流失的能量都去了一个新的世界，也许这就是他们所说的伟大的目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爱丽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转身继续着随意的涂鸦。

“这两个世界自诞生之初，就定下了这样的毁灭方式，这些东西变成了世界运转的法则，一切都早已命中注定。同类是我们的敌人，而我们都不希望伟大的目标实现，我们也拥有力量。但是根本没有用，既然在这两个世界，就会受到这些法则的约束，就算把他们都消灭也没有用。”霍华德叹了口气，这样说着。

“知道了吧，霍华德？这就是问题所在，只要在这个世界之中，那么我们根本不可能改变这一切。不过——”爱丽丝伸展了一下手臂，笑着转过身来，“天使继承着神的力量，神的力量即是这两个世界。但是，难道世界就真的只有这两个吗？”

灰暗而又没有生机的色彩，混沌而又难以描述的材质，从门中取出的那些物质在爱丽丝的手中渐渐成型。尽管造型有些扭曲与怪异，但是从这上面明显的按键与天线的形状来看，霍华德能够推测出这应该是某种大功率的通讯装置。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霍华德睁大了眼睛，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爱丽丝啊爱丽丝，你的力量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呢？”

虚幻的身影站在残破的街道旁，一切看起来与她毫无关联，一切却又看起来和她息息相关。

爆炸的火焰与升腾的浓烟在血红色的天空不断绽放，其中夹杂着闪烁的光辉与晶莹的冰雪。

这样壮丽的景象一直在持续，直到最后，光辉黯淡，冰雪散去，喧闹终归寂静。当初的誓言，当初的心愿，尚未真正开始，却已匆忙结束。

几个机械的推进器护送着那个熟悉的身体降落在雨的旁边，原本那就像机器人一样，此时则变得更加僵硬与冰冷，不复有一丝生的气息。

一阵羽翼挥舞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并且离这里越来越近。雨移动着幻影一样的身体向前，挡在了阿莫的前方，对那个向这里靠近的身影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不要靠近他们。”

“初次见面，我是欧米迦。”收敛了人造物与机械组成的羽翼，欧米迦轻轻地挥了挥手，她身上的服装再一次发生了改变，换成了严实的风衣与长裤，头发也变成了披散的长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个雨吧？”

雨不为所动，说：“我再说一遍，不要靠近他们。”

“相信我，我没有恶意。”欧米迦指了指那边躺在地上的阿莫，对雨说，“我和她一起消灭了格利斯，又送回来了她的身体，要是我想动手的话，他们根本活不到现在。”

雨低着头，将身体转向一边，说：“你们效忠于不同的阵营，战争早已开始，为什么不动手呢？”

“不要伤害阿莫、雷多米尔和雨，这是莫尼卡尔最后的请求，我既然答应过她这些，就一定要做到。不论你是否相信，我都只是在履行这个承诺。至少在晨昏线那边接应你们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的。”欧米迦的声音有些颤抖。

“真没想到你们会有这样的过去……”雨缓缓地说着。

“没关系，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欧米迦一边叹了口气，一边向前走去，“那边躺着的是雷多米尔吗？他这是受伤了吗？”

看到欧米迦已经快步走到了雷多米尔的旁边，雨立刻说：“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在被带到那座岛屿之前，我是医学院最优秀的毕业生。如果你不认为你比我更懂这些的话，就请不要来妨碍我。”欧米迦俯下身，用力扯开了挡在那些伤口附近的机械护甲，很快她就看到了那无比奇特的景象。

雷多米尔的身体上有着几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不论是深度还是范围都足以达到致命的程度，但是伤口之中的血液却并没有涌出，也没有凝固，而是仿佛在沿着看不见的管道在凭空流动，从断裂的血管的另一端流出，又流入断裂的另一端。

没有任何空气与杂质混入，就算伤口的范围很大，那些血液仍然无比准确地沿着断裂的血管间流淌，如同架设在伤口之上的一座座立交桥。这使得雷多米尔虽然受到了几处致命的伤，但是脉搏与血压仍然保持着正常。

甚至就连已经破碎的心脏那里，都有一团鲜红的血液悬浮在那里，像原本的心脏一样迅速地收缩与舒张，维持着整体血液的流动。

“他居然还活着？难道说这是你的力量吗，雨？”欧米迦手指试了一下，发现雷多米尔仍然有呼吸。

雨站在一旁，说：“我不知道。”

“不管怎样，我都会帮你这一次的。”双手从门中取出那些机械与设备，欧米迦操纵着消毒后的医疗机器人，让它们进入雷多米尔的身体。

用小巧的水泵取代心脏，用透明的软管修补血管，用特殊的液体补充血液，用金属的铸件修复骨骼。机械与电子设备组成的器官，取代了之前被损坏的脏器，让一切重新开始运转。人造的肌肉、神经与皮肤，修补着那些外露的创口，重塑着他的身体。

伴随着一阵机械启动的声音，雷多米尔也在一阵剧烈的呼吸之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地球的另一边，绚烂的繁星映照着广袤的荒原，呼啸的寒风裹挟纷飞的尘土。这里孤寂、清冷、而又带有一丝疯狂，就像格利斯一样。

比起位于夜半球中心的最遥远的寒极，现在这个位置要更加靠近地球上白天与黑夜的交界处一些。尽管无法得到阳光的眷顾，但是仍然能够得到一些来自昼半球的余温，使得这里虽然处于永恒的黑夜，却并不像其它地方一样被冰川覆盖。

一辆装甲车静静地停在附近，这是奥萨卡离开时唯一带走的东西，也是寒极基地那边唯一幸存的东西。

战场的局势总是瞬息万变的，奥萨卡很清楚这一点，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巅峰与低谷都会来得这么迅速，这么突然，以至于现在都到了这般境地。

至少这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而在启动之后，需要做的是继续等待。奥萨卡坐在驾驶舱中的座椅上，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景象。

突然间，他放下了望远镜，指着左前方说：“那边......是一座废弃的城镇吗？之前居然还有人住在这里吗？”

这份惊讶并非毫无理由，就算星光的亮度要弱于太阳光，奥萨卡仍然能够分辨出远处那十几个黑色的物体并非岩石，而是建筑物的断壁残垣。

纵然一直承受着风雪的侵袭，纵然早已坍塌与损毁，可那些残余的部分仍然不屈地屹立着，向那闪烁的星空宣示着存在的证明。

“没什么，不必在意，这个世界有着太多你不知道的秘密，并且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用。”格利斯的声音，从奥萨卡旁边的那个精巧的盒子里缓缓响起，“说起来，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我不太确定我有多么相信这个。”奥萨卡茫然地望着远方。

“和你不一样，我最相信的东西就是命运。它有着绝对强大的力量，它将一切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东西紧紧联系起来，它让各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变成现实。不论你是否知道结果，不论你是选择挣扎还是放弃，都将会不可避免地走向命运预设的结局。”格利斯的声音，这样回应着奥萨卡，如同八音盒中播放的乐曲。

“那么我们的命运呢？现在这样就是我们注定的结局吗？”

“命运让我们败在了寒极，命运也让我们来到了这里。如你所见，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都还没有结束，又怎么会是结局呢？”格利斯说，“这一切都只是命运对我们的考验，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通过这个考验。”

“我希望你是对的。”奥萨卡说。

“我一直是对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这样，每一件事情都是这样！”格利斯的声音，开始恢复了往日的轻佻，“我的计划......不，仪式已经开始了，这就是通过命运考验的仪式。”

装甲车里的悬浮窗口上，显示着那些正在集结的部队，它们从交锋的战场抽身而出，全部向着这片黑夜之中的土地疾驰。

闪耀的星光下，冰冷的岩石间，掩藏着一个又一个蓄势待发的枪口。它们围绕着奥萨卡所在的这辆装甲车，依托着地形的掩护，形成了松散而又无比广阔的阵地。

“命运注定的时间和地点，就在这里了。那么，我的碎片都到齐了吗？”

“你是指那些黎明市的治安机器人吗？”奥萨卡盯着窗口上显示的数据，它们所代表着的正是那些有着小女孩外表的治安机器人的状况，“能来到这里的只有八百个左右，够用吗？”

“足够，已经足够了。”格利斯说。

“我会尽全力协助你的。”奥萨卡说。

“在最后一块碎片到来之前，拜托你了。”

绝境、重伤、濒死，以及一些别的什么。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感觉，同样也不是最后一次。自从卷入那一系列的争端之后，这一切就变得如影随形。

他又一次醒来，体内隐约传来一些活塞与齿轮运转的轻响，视野之中则多了一些显示着参数与模型的悬浮窗口。他变得不再和从前一样，不过仍然活着。

“雨，欧米迦，是你们救了我吗？谢谢......”出现在渐渐清晰的视野之中的，是周围残破街区的景象，以及面前雨和欧米迦的身影，雷多米尔用手臂缓缓撑起自己那躺在地上的身体，“格利斯哪去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所问的东西都已经结束了，没有格利斯，没有莫尼卡尔，也没有阿莫。剩下的，就只有这个。”欧米迦指了指那个躺在地上的机器人的身体，仍然是原来的模样，仍然是右臂上“MO”的字母标识，只是变得更像是一件被搁置的物件，或者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过去经历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只是一切都已无法再回到过去。雷多米尔摇了摇头，他注视着前方，有无数的话想要去说，却始终无法说出口。

“这已经是你们能尽到的最大的努力了。”雨用那有些缥缈的声音说着，她的身形在微微颤抖，“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那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那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那就到此为止吧。”欧米迦转过身去，人造物组成的羽翼在身后展开，“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不然下一次就没这个机会了。”

“那么，发生在第十五大街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雷多米尔挪动着身体，从地上缓缓地站起身来。

“这是至高无上的塞科洛的命令，有这个理由，也就足够了。”一提起这些，欧米迦的语气就变得异常冰冷，和之前的状态天差地别。

“这是你的理由，那么他的呢？”雷多米尔缓缓地向前走着，试图追上那正在离去的欧米迦，“为什么一定要除掉所有人？为什么一定要毁掉那里？”

欧米迦停了下来，转身指了指远处的天际线大楼，说：“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这是至高无上的塞科洛的命令，而至高无上的塞科洛是绝对不会错的。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还需要别的什么理由吗？”

雷多米尔和雨都陷入了沉默，而欧米迦继续说着：“你们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理解，是至高无上的塞科洛把我从那座岛上救了出来，是至高无上的塞科洛给了我这份力量。他的命令我只需要执行就够了，而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更用不着你们来质疑......”

这番慷慨而又有些狂热的独白，本来还可以持续更久，此时却被几位不速之客所打断。那些黎明市的治安机器人，在空中收起了推进器的尾焰，缓缓地降落在了欧米迦的周围。

欧米迦立刻停了下来，警惕地注视着这些小女孩造型的治安机器人。

它们那原本蓝色的双眼，都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像格利斯双眼一样的血红色。它们的脸上露出笑容，齐声说：“永恒的黑夜里，闪烁的繁星下，一场盛大的聚会即将开始。VV和MO，我们之中的佼佼者，格利斯先生无比诚挚地邀请你们前往。”

“格利斯还活着？”欧米迦握紧了拳头，旁边的雷多米尔和雨听到这些后也警觉了起来。

“那当然，格利斯先生一直在那里等着你们。”那些治安机器人纷纷启动了身后的推进器，喷射的等离子火焰推动着它们向着远处飞去，“我们会为你们指引方向的，就在那远离太阳的地方。”

远去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道道残留在天空之中的尾迹，展示着它们曾经来过的证据，同时也指明了它们接下来的去处。

雷多米尔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微型电脑，一边对欧米迦说：“根据我们这边的情报，大量格利斯的部众正在向着夜半球集结。如果他还没有死，可能是在准备反攻；如果他已经死了，可能是在准备复活。”

“我知道了，这就是我要去做的事情。”欧米迦拿出了一台对讲机，转身看着雷多米尔，“那么你们又会怎么选择呢？”

“同样的选择。”雷多米尔的手指，在那台微型电脑上飞快地点按着。

“请你们带上我一起走.......”

一个有些微弱的声音突然在响起，雷多米尔和欧米迦几乎在同时转身看着一旁的雨。而雨摇了摇头，说：“刚才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是我......请你们一定要带上我，我也想去那个地方。”

微弱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雷多米尔和欧米迦这一次找到了它的源头，正是那个躺在地上的机器人身体，并且这个身体刚才还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她们都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这个身体还会有反应？”雷多米尔皱着眉，他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欧米迦直接从门中取出一把手枪，瞄准了这具机器人的身体，说：“这绝对是格利斯的陷阱，那家伙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狡猾，我们不能被欺骗！”

“欧米迦，雷多米尔，请不要把我丢在这里。我也想去你们准备去的那个地方，因为我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要去做。”声音从机器人的身体之中再度响起，无比微弱却又极其熟悉，只要听到一次就完全无法将其忘怀。

“格利斯那家伙还没有死，他在准备着下一次的进攻，他想要彻底夺走这个身体，他想要夺走我的力量，一定不要让他得逞。”微弱的声音继续说着，“治安机器人现在都已经去了那边，这是格利斯仪式的一部分，他想要在那里创造新的身体，不论如何，就算是不带上我，我也希望你们能够拯救她们的意识，不，应该是她们的灵魂......”

欧米迦那握着手枪的手指在不住地颤抖，雷多米尔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那么，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做呢？”雨仍然是站在一旁，无比冷静地提问着。

塞科洛躺在地板上，丝毫不想挪动一下身体，哪怕是那个闪烁的通讯窗口都已经飘到了他的面前，他都只是轻轻地说：“这里是至高无上的塞科洛，请讲......”

来自欧米迦的声音从窗口中响起：“至高无上的塞科洛，这里是欧米迦，很抱歉我没能及时赶到。我刚才处理了一些和过去有关的事情，关于格利斯，以及一些别的什么。”

塞科洛说：“是欧米迦啊，那么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是的，都处理完毕了。”欧米迦的声音无比镇定。

“那就好，过去的那些事情，就让它们永远留在过去吧。”塞科洛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也是去对付格利斯了吗？为了保住这里和天际线大楼，我也是和格利斯争斗了很长的时间啊。不知道格利斯那家伙用了什么手段，不过至少这一次我们没有输。”

“是的，我们确实做到了这些。不过格利斯在夜半球的方向开始了行动，我们需要及时应对。”

“我知道了，格利斯那家伙不可能就这么甘心的，一切事情就都交给你吧，我想先好好休息一会。”说完了这些，塞科洛切断了和欧米迦的通讯，然后继续保持着躺在地上的状态。

尽管通讯早已被切断，欧米迦仍然向着对讲机说：“遵命，至高无上的塞科洛。”

她收起了身后的羽翼，走进了那架喷绘着晨昏线标志的大型武装直升机里。

窗外，是那深邃而又广阔的星空；窗内，则是冰冷而又狭窄的货舱。它在这片星空下快速地前行，如同航行在一片虚无之中。

大量的武器整齐地摆放在这里，同时还有着十几个处于待机状态的机械士兵，它们是这里的主题与风格，却不是这里的主角。

而这里的主角，是那个手臂上有“MO”编号的机器人的身体，此时的它正静静地躺在货舱一旁的维修桌上。

欧米迦斜倚着金属舱壁，将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说：“所以，雷多米尔，我们最终还是一起出发了。”

“是啊，我们都不是那种会抛下同伴的人。”雷多米尔站在货舱里，看着那个机器人的身体。原本熟悉的同伴变成了这幅模样，或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应该算是同伴的“遗物”。

“那当然，不论如何那也算是我们的同伴。并且——”欧米迦将右手从口袋里猛地抽出，并且握紧了拳头，“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出手的。格利斯那家伙？我已经打败过他一次了，那么第二次也绝对不是问题。”

说完这些后，欧米迦就转身离开了货舱，雷多米尔也随后跟上。在离开之前，他说：“雨，你还在依附着那个身体，很抱歉我们只能把你留在这里了。”

“没关系的，不论怎样我都不介意。”雨停留在那个机器人身体的旁边，这样说着。

在关上门之前，雷多米尔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监听系统一直开着，我们能够听到这边的声音。请不要担心，一旦有什么问题，我们会立即赶来的。”

雨轻声回答着：“谢谢。”

随着他们的离开，货舱陷入了一片寂静，像窗外星空一样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货舱里也没有什么参照物能够确定时间的变化。也许只是几分钟，也许过了好几个小时，不论如何，那个机器人的身体从维修桌上坐了起来，亮起的双眼闪烁着蓝色的光彩，并且在用女性的声音说：“感觉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啊，雨，你最近还好吗？”

说话的声音，有些冰冷和稚嫩，这就是这个身体一直以来能够发出的声音。明明一切都很熟悉，雨反而觉得这极其陌生，阿莫和代号：MO都已经不在了，这个身体却又一次地活动了起来。

雨移动着她的身体，从货舱另一边的角落，来到了维修桌前，说：“我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最近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还是想说，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仍然是从前的面容，仍然是从前的声音，只是并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由谁掌控，雨也只能选择回避对其进行称呼。

“她”用手抓住维修桌的边沿，说：“我也很高兴，毕竟我已经错过了太多的东西，现在终于不用再错过了。那么，你可以告诉我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雨说：“没问题，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和格利斯有关。格利斯开始全面行动，格利斯被欧米迦她们打败，格利斯在地球的另一边筹划下一次行动。欧米迦和雷多米尔一起去阻止格利斯，我们现在就在去地球另一边的路上。”

“她”望着窗外的星空，说：“真的是这样啊，天已经黑了下来了。我们之前还是在白天，现在就已经来到了黑夜。”

突然之间，雨想到了什么，说：“有一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一天和一年到底有多长呢？”

“这不是非常简单的一个问题嘛，一天是18个小时，一年是2152天。”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她”就这样脱口而出。

雨继续问：“那么，一天和一年的时间是怎么确定的呢？”

“她”指了指窗外最亮的那颗星星，哪怕在快速的移动下星空在改变，那颗亮星的蓝色光芒都无比显眼。“她”说：“看到那颗最亮的星星了吗？那就是比邻星，它非常亮，在白天也清晰可见。地球环绕着太阳运转，太阳环绕着比邻星运转，地球被太阳潮汐锁定，一直以同一个面对着太阳，那么从这一面上来看，比邻星每天都会在天空中东升西落，一次升起与下一次升起之间相隔的时间为一天，即18个小时。并且太阳是以一个偏心率较大的椭圆轨道围绕比邻星运转的，比邻星的光与热也会对地球造成一定影响，太阳靠近比邻星时地球气温会升高，反之则会降低，这就造成了季节的变化，太阳环绕比邻星运转的时间为一年，2152天，这段时间刚好会完成一整个季节的循环。”

“原来是这样，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她”笑着说：“这都是常识级别的知识了，只要多观察就能够总结出来，多留神天上的那个蓝色的亮点就很清楚了。比邻星是非常亮的，哪怕在太阳距离它最远的时候，并且是在白天的那一边，你都能毫不费力地观察到它。”

雨说：“听你讲解这些，我真的收获很大。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你是在一片森林里找到我的，那时你就给我讲了很多有用的东西，所以我才会选择依附你这个身体，一直跟在你身边，听你讲更多的故事。”

“她”说：“那当然，我知道的东西可非常多呢。没关系，你可以继续依附着我，我并不在意这些的。”

雨说：“时间过得真快啊，真没想到我都跟着你这么久了。你还记得纯吗？强对流的那个纯，我们跟他有些误会，不过之后也很快解开了，并且变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他最后主动退出了强对流的争端，并且在距离外缘区很远的地方隐居，有空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她”略加思索，说：“没问题，看望好朋友是应该的，尤其是这样的好朋友，等这边一切都结束了之后，我们再去那边。”

雨说：“没错，那时我们一起。对了，还有菲利亚呢，她和雷多米尔一样，是晨昏线那边的重要人物。不过我们和她接触的并不多，也不熟悉，你应该也一直没有接触过她。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呢？”

“她”沉默了一会后，说：“我和她也不熟，不过倒是听说她已经死了。”

雨说：“是这样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她”低头想了想，说：“应该是之前的事情了，是雷多米尔告诉我这些的，我也很惊讶，不过生老病死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雨说：“原来如此，果然我知道的东西没有你的多。还有那个朱利亚，也是很遗憾呢，和我们关系这么好，都没有找过我们的麻烦，我们和她的交集并不多，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她最后要去挑战塞科洛，结果最后失败了。”

过了一会后，“她”说：“还是有些不够谨慎啊，从耀斑的爆发就能够看得出来，至高无上的塞科洛可比人们想象中的要强得多，她可真是太不计后果了。”

雨说：“和你说了这些，我感觉收获很大。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和你说一下。”

“她”用手扶着维修桌的边沿，缓缓地站起身来，说：“请问，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雨的表情变得冷漠，说：“你知道吗？我刚才所说的那些，没有一句是真话。”

“真的是这样吗？”“她”警觉了起来，不过和雨相比，反应仍然是有些迟钝。

雨握紧了拳头，用质问的语气说：“你根本不是阿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她”看着雨的眼睛，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么，让我来告诉你几句真话。”雨将身体挡在“她”的身前，“首先，欧米迦和雷多米尔不在这里。”

短暂的沉默后，“她”说：“这我知道，因为我在这里根本感受不到人类和同类的气息”

“然后，我们并不是在前往地球的另一边。”雨轻轻拍了拍手，投影在窗户上的画面随之关闭，真实的景象显现出来。

周围都是深邃的太空，靠近这边的是在太空中闪耀的星辰，而远离这边的是远处的地球与太阳。此时的她们，正乘坐在一艘迅速驶离地球的宇宙飞船之上。

“这个我也知道，能够感觉到延迟越来越明显，这是瞒不过我的。能够想到这样的主意，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们呢。”一段时间后，“她”冷笑着回答着雨所说的内容。

“最后，我们会和这里一起消失的。”雨移动到货舱的另一边，凑近那个隐藏着的通讯器，“开始启动毁灭程序。”

回应雨的，只有一片寂静，不论是“她”，还是这艘宇宙飞船。不论怎么尝试，不论怎么重复启动的命令，这里都不能像预想之中的那样淹没在爆炸的火球之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这里却仍然保持着原状，反倒是照明的灯光在接连熄灭，似乎是在嘲笑着雨的努力。

“实际上，这个我也知道，就这种程度的机械，对于我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她”的双手用力握着维修桌的边沿，大量的电火花在轮番闪烁，照明的灯光都已经熄灭，设备运转的声音也彻底停止，“没有返航的程序，也没有足够的燃料，看起来这是一趟无法回头的旅程。真是不错的计策啊，不过这也没什么。”

“她”离开了维修桌，一步一步地向雨走来，头上的短发，变成了白色的长发；双眼的蓝色，渐渐变成了红色，变成了像血一样的红色。面容变得更加有棱角，笑容也变得更加轻佻，尽管仍然是小女孩的身姿，尽管手臂上仍然有着“MO”的标志，一切的感觉都已大相径庭。“她”笑着说：“那么，雨，你现在知道我到底是谁了吗？”

雨握紧了拳头，挡在前方，说：“格利斯，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突然间，那血红色的双眼又变成了蓝色，而那轻佻的声音也变得稳重，变得多了一丝颤抖：“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救我……”

无比熟悉的感觉再度出现，雨向着那个身体伸出手，急切地说：“阿莫？！怎么会……”

不过很快地，蓝色的双眼变回了血红色，格利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雨啊，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容易欺骗，阿莫不可能回来了，你，或者说是你们，怎么都会有这种可笑的幻想呢？”

雨又一次握紧了拳头，说：“都是你们这些家伙，在利用她，在操纵她，想要夺取她的身体和能力，逼迫着她自己选择了断。我曾经和阿莫说过，当格利斯和我们利益一致时，是值得信赖的。不过现在来看，很明显我们的利益并不一致，你并不值得信赖。”

“那当然，那又怎么样呢？想让我付出代价吗？现在的你又能对我做些什么呢？”格利斯挥了挥手，他的手指直接穿过雨那投影一样的身体，他没有对雨造成任何影响，雨也同样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并且这一次，他极其迅速地回应了雨所说的话，没有任何延迟与滞后。

“是啊，我们又能对彼此做些什么呢？”雨叹了口气，双拳也随之无力地舒展开来，“你已经失败了一次，绝对会失败第二次的，雷多米尔他们早就开始行动了。”

“这件事，我也知道，并且一切都会向着你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的。”格利斯伸展了一下手臂，随后坐在了货舱的地上，“耐心等待吧，马上就到时候了。”

灯光熄灭后，货舱内陷入了黑暗之中，除了窗外繁星的光彩，就只剩下格利斯的双眼在闪烁着血红色的光华。

注：本章题目“被操纵的空壳”，来自于Fozzy乐队的畅销歌曲《Judas》，这是一首重金属音乐，描绘着误入歧途的、被操纵者的挣扎。克里斯 · 杰里科（Chris Jericho）是Fozzy乐队的主唱，同时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摔角手，他所演唱的《Judas》就是他在NJPW与AEW摔角联盟中使用的出场音乐。

You are beautiful, lonely inside.

你出尘脱俗然而内心孤独，

You are innocence personified.

你好似仙女临世纯洁无辜，

And I will drag you down and sell you out.

我会将你拖入深渊，我会将你出卖，

Run away!

赶快离开我吧！

I am cold like December snow.

我的身体就像冰雪一样寒冷，

I have carved out this soul made of stone.

我的灵魂就像岩石一般无情，